【Yahoo論壇／呂建和】走廊上演著暴力現實劇：你那不走卡緊，你爸卡你打死！

作者為振興醫院公關組組長

走廊傳來一個男生不間斷的怒罵聲，聽起來應該是個中老年人，聲音略顯沙啞而粗糙，雖然罵人聲一次比一次大，卻始終聽不見有任何人回應，心中納悶著他罵的人到底是誰？到底有什麼事使他如此氣憤難平？

許多同事都被這震天的怒罵聲驚擾了，紛紛離開自己的辦公室來到走廊上瞧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見一位略顯老態的婦人，不僅頭髮蒼白，身體明顯削瘦，再加上眼歪嘴斜，右手嚴重蜷曲，症狀完全是中風的後遺症。她只用左手單手扶著牆壁上的扶手，一雙腳顯得軟弱無力，雖然一心一意想要前進，但看得出相當吃力，從舉起腳到要邁出步筏，都是那麼地艱難，以「舉步維艱」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這位婦人身旁跟著一位約莫五十來歲的男子，應該是她的丈夫。這位丈夫的手中拿著一根拐杖，操著台灣口音的他，不但沒有要去扶她，反而在一旁怒罵著她，要她走快點，「阿你是不會走卡緊」、「妳是死人哦」、「只會哮咕嘟攏不會做代誌」，甚至語出威脅作勢要打她，「你那不走卡緊，你爸卡你打死！」更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說出：「你爸有夠衰，才會娶了你這咧！」

雖然話說得如此難堪，大家原本都以為他不會真的動手，所以只持壁上觀的態度，沒有過去干預。不料這位男子愈罵愈激動，不僅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將手中的拐扙舉起，往妻子身上揮去，並且抬起腳用力朝她的腰部狠狠踹去。這位婦人並沒有喊痛，也沒有哀叫，更沒有求饒，只是默默地承受這一切，她心中的難過可想而知。

扭曲的面部表情因心中的痛苦而呈現不自主的抽搐，滾滾的熱淚從她蒼老的臉龐不斷滑落。哀淒的眼神透露著對自己無能的自責，卻沒有一絲一毫對丈夫的不滿與怨恨，反而是一種虧欠與不捨。似乎丈夫這樣子對她，可以稍稍減少她心中的愧疚感，所以不論丈夫的言語和舉動如何地粗暴，她都甘於接受，而且愈強烈愈好。

許多人看到這一幕都衝了上去，意圖阻止一場暴力的發生，拳打腳踢是暫時止息了，但言語的怒罵仍持續著，「你麥看人這多，我不敢對你按怎，你爸回去再跟你算帳。」他說這話時，刻劃著過去歲月軌跡的臉上皺紋，因怒氣而波動著，似乎許多的過去都回到現實的世界裡隱隱作痛著。

走廊的陽光顯得那麼虛弱，陰暗一再地爭奪著那一小方從窗外射進來的明亮，他們倆的身影逐漸地隱沒在走廊的盡頭，雖然這位老婦人移動的速度相當緩慢，但剛才上演的這一幕「現實劇」，卻形成一道道濃厚不透光的陰影遮蔽了所有人的心靈，有點酸楚，更有點痛心。

走廊盡頭處，突然出現一位笑容可鞠、滿頭銀髮的老婆婆，用輪椅推著一位也是白髮蒼蒼、略顯疲倦的老伯伯，這位老伯伯雖然行動不便但臉上卻始終堆著笑意，不時以他因生病而生硬的手拍拍老婆婆的手，沒有任何的言語交談，只以笑顏回應著彼此，眼神交接的那一剎那，傳達出來的是互相深深的感激，以及無悔的扶持。

他們的出現，震懾了所有人，對比實在太強烈了，他們無疑是相愛的，不論貧病疾苦都緊繫著他們誓言相互扶持的心。但是與他們年紀相仿的另一對老夫妻卻呈現了完全不同的景象，丈夫以極以惡毒的言語及傷人的拳腳，對付曾經與他共患難的妻子，難道以前的誓言如今已成了最大的謊言嗎？他不愛她嗎？

中風的老婦人突然一個踉蹌，重心不穩而將要跌倒在地上，她的丈夫動作迅速地一個箭步向前，並且轉身向著老婦人，用身體的力量將老婦人扶住，不偏不倚老婦人正好撲在他身上，「妳嘛走候好，跌倒受傷是買按怎！」口氣很沖但神情卻顯得著急，隱約感覺到一股熱切的關愛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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