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嚴震生】習金會後 川金會何去何從？

作者為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美歐所研究員

在過去七十年間，北韓與中國大陸的關係密切，有其意識形態契合的一面，也有地緣政治的戰略考量，更重要的是貫穿兩國邦誼的歷史交集，讓兩國的命運有如脣齒相連，難以切割。金正恩日前出訪北京，雖然因為具有高度的神祕性，讓外界感到驚訝，但若瞭解前述因素，就不會感到詫異了。

金正恩這次是在繼任北韓領導人六年後的首次出訪中國，或許外界會認為時間很長，但他的祖父金日成是一九五三年韓戰結束後，才第一次以國家領導人的身份重新踏進這個協助他對抗美國的朋友，距離他剛上任有五年的時間。

金正恩的父親金正日在一九九四年成為北韓的領導人，首次出訪中國則是二○○○年，也是上任近六年後，因此即使金正恩首次出訪就到中國，不足為奇，距離上任的時間也與前兩位領導人差不多，並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此外，儘管一開始有日本媒體傳出金正恩訪問中國的消息，也有許多大陸網友散播他的車隊經過北京的畫面，但中共官方並未證實，而是如同過去慣例，在他返回平壤之後才正式宣布。

不過，金正恩這次的出訪，至少在時間點及國際政治環境兩方面，有其特別值得分析之處。二○一七年可能是北韓核武威脅最嚴重的一年，華府與平壤相互叫囂，北韓表示它的洲際飛彈愈打愈遠，從關島、夏威夷到美國本土都在其射程範圍，川普也一直宣稱美國會使用預防式的軍事攻擊，並且還與金正恩互相比誰的核武按鈕大。

然而，自二○一八年起，整個朝鮮半島的局勢峰迴路轉，出現令人難以置信的新發展。先是兩韓代表團在板門店會面討論北韓參與平昌冬季奧運，接著是雙方同意使用一面國旗進場，奧運正式開幕時，又有金正恩的妹妹金與正的出席及與文在寅的會談。三月初，南韓青瓦台國家安保室長（國安會秘書長）鄭義溶出訪北韓後，隨即又趕往美國，轉達金正恩有意與川普見面的訊息，川普隨即表示願意在五月底以前與金正恩進行會談。

隨後，又傳出兩韓及美方代表將在芬蘭進行會談，雖然美方表示僅是例行性的會談，但顯然觸及川金會的細節，讓外界嗅到川金會這歷史的一刻即將到來。沒想到就在此時，傳出金正恩已先到北京，與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先見面的消息，讓美國啞巴吃黃蓮，又不能評判中國大陸與北韓之間的互動，也不知川普是否因為被北京佔了先機，感到吃味，而有可改變他與金正恩會面的決定？

至於國際政治環境方面，過去許多專家認為要處理朝鮮半島的核武問題，不可能將北京排除。由於北韓對中國在經濟上的依賴，任何的國際制裁都需要中國願意積極配合才可能發生效用，更何況它享有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否決權，可隨時用來杯葛西方國家的決議。

此外，大部分的觀察家咸信因為意識型態、地緣政治及歷史情結等因素，北京確實能對平壤有一定的影響力。這或許也解釋為何除了華府直接與平壤進行美朝雙邊對話外，還會有包括中國大陸在內的多邊六方會談。簡言之，在面對朝鮮半島核武的威脅時，北京的態度及立場至關重要。

在過去幾年中，由於金正恩罔顧國際社會的警告、嚇阻及制裁，一意孤行地發展核武及洲際彈道飛彈，讓外界開始懷疑中國大陸對北韓究竟是否還具影響力，畢竟北京本身也是支持朝鮮半島的非核化。外交部長王毅所提出的雙暫停（美韓停止聯合軍演、北韓停止核爆與飛彈試射）的建議，不僅感覺上比較消極，同時似乎也沒有能夠說服金正恩走回談判桌。

今年年初近三個月的發展，我們看到的是文在寅的積極度帶來南北韓的融冰，南韓官員的穿梭平壤與華府，更帶來川普與金正恩即將會面的消息。在對這些快速發展感到目不瑕給之際，當然會讓外界開始懷疑中國大陸為何沒有角色？北京是否被排除在這複雜的國際關係以外？習近平這位近年來中國最強的領導人，難道能夠容忍在朝鮮半島非核化的議題上，北京沒有置喙的餘地？

在今年中國大陸的兩會結束後，我們先是看到金正恩祝賀習近平連任成功，而中方也將金正恩排在祝賀名單的首位，顯示原先雙方看似較為冷淡的關係又重新升溫。接著就是金正恩出訪中國，即外界後續看到兩國領導人及第一夫人的合照，並且習近平已接受邀請，將擇期內訪問北韓。

中共對金正恩訪問的後續處理，相當細緻周到。習近平透過熱線與川普通話，說明習金會的成果，而國務委員楊潔篪也到南韓訪問，向文在寅及南韓官員說明習金見面的一些細節。儘管美國有線新聞網CNN認為中國大陸向川普丟了一顆變化球，但川普卻表示習金會談順利，有不錯的進展，朝鮮半島非核化也成為可能，讓他更期待即將來臨的川金會。

由於川普對習金會表達正面的看法，因此或許他並沒有對金正恩先與習近平見面感到不悅，反而是因為北韓對中國大陸有可能作出非核化的承諾，讓川普可以更名正言順地與金正恩見面。當然，我們也不能排出川普因為受到國內通俄門及性醜聞纏身的影響，而希望透過川金會轉移媒體焦點，並在外交方面獲得重大突破，以平衡內政方面的失分。

最新消息顯示文在寅將和金正恩在四月二十七日會面，習近平的「擇期」究竟是在川金會前還是會後及日本安倍首想要和金正恩在六月份見面，將會是下一波的觀察重點。無論如何，金正恩讓與朝鮮半島問題相關的四個最重要國家領導人連續和他見面，外交操作的細膩，遠超過他的父親金正日，我們且看他與這四位父執輩的外國元首如何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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