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張惟綜】從日男為台女模「切腹」事件談日本切腹文化

作者為日本筑波大學文學博士

四月初在台灣發生「切腹」案件，一位日籍男士憂心無法再見心儀女模直播，在商展活動見到女模訴苦後竟拿刀「切腹」自裁。所幸經在場人士迅速報警處理且該日籍男傷口不深，並無釀成傷亡慘劇。即便在21世紀的現代，屬於日本歷史過去的「切腹」事件，仍屢有耳聞。

日本最早的切腹者為平安時代的有名盗賊袴垂（另一說：藤原保輔），相傳他在被捕之後切腹自裁，於隔日死於獄中。在武家崛起的鎌倉時代之前，切腹僅只是武士自裁的諸多選項之一而已。在其後的室町、戰國時代，切腹多屬於武士自發性的行為而非刑罰。直至江戶時代，切腹才明定為武士死罪的刑罰，其過程有「介錯」（當切腹者完成切腹動作後，站在其後方執行斬首的人）協助及明確儀式，也正因為如此，這個時期切腹死亡的人數可說是最多。

若就切腹的動機加以分類，簡而言之，有為君主殉死的「追腹」、職務上被迫負責而切腹的「詰腹」、在懊悔憤恨意念下切腹的「無念腹」、以切腹方式向主公行諫言的「蔭腹」，以及在「喧嘩兩成敗」（不分是非對錯，打架雙方皆處罰）的法律下，先行切腹再指名對方切腹人選的「指腹」等等。儘管以上切腹的種類很多，但基本上其「切腹」行為皆是相同。

於是，我們要問，為何日本人要選擇「切腹」這種既痛苦又殘忍的死亡方式。新渡戶稻造在其所著的《武士道》中寫道，依據古老的解剖學來看，之所以切「腹」，乃在於腹部是人的靈魂及愛情的寄宿之處。切腹是種淬煉過的自裁模式，只有極度冷靜及態度沈著的武士方能完成。武士透過切腹能够贖罪、償過、免於恥辱、解救親友以及證明自身的清白。

然而，特別需要注意的是，當切腹成為是種刑罰，所謂的切腹從自發性轉變為被動性之際（比如詰腹），恐怕無法用新渡戶的觀點一概而論。

山本博文在《切腹：日本人的負責方式》一書中特別提到，江戶時代以切腹來表達負責任的精神，實際上與現代日本的辭職以示負責的作法，其意義相通。企業為追求利益鋌而走險做出重大違法情事，位居上位者理應不可能不知情，因此責任不應只歸咎於下屬員工，而是上位者應果斷辭職。江戶時代的武士，為護藩主可自我犧牲切腹以示負責，因為藩主一亡就等同於家園亡。然而現代的時空背景不同於過去，就算是企業主辭職，企業也不會因此覆滅。

所謂「身體髪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不論動機為何，在現代都不該有切腹自裁這種行為。然而切腹背後所隱含的「負責辭職」之意涵，即便是在現代，對於政治家也好，企業主也罷，皆應認真看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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