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楊鈞池】第三次「文金會」的分析─建立互信與突破僵局的難題

作者為國立高雄大學政治法律學系教授

從4月、5月到9月，短短的半年期間，南韓文在寅總統與北韓金正恩委員長先後且密集地舉行了三次高峰會議，儘管雙邊高峰會議所帶來新聞熱點的邊際效應已經下降了，高峰會議結束後所發表的共同宣言也沒有重大且具有實質性的突破，可是，「文金會」對東北亞局勢的發展，還是有一定的影響。

文在寅總統此次訪問平壤，這是繼2000年金大中總統與2007年盧武鉉總統之後，間隔了十一年之久，第三位南韓總統踏上北韓領土，與北韓最高領導人舉行高峰會議。當時，金大中與盧武鉉是與金正恩的父親─金正日舉行會談；文在寅是第一次在北韓與金正恩舉行會談。為了表示熱情的歡迎，金正恩與第一夫人李雪主親自前往機場接機，金正恩的胞妹金與正也到機場迎接南韓參訪團。北韓官方也發動數千人前往機場以及主要的交通路線，手持北韓國旗、兩韓統一旗幟與布條標語，並寫著「熱烈歡迎文在寅到訪平壤」，金正恩與文在寅共同檢閱儀仗隊伍，也一起乘車前往國賓館，隨即舉行第一次會談。

文在寅與金正恩先後進行兩次高峰會議，聚焦在三大議題，包含朝鮮半島無核化、改善韓朝關係和緩軍事緊張以及消除戰爭風險。19日上午經過第二次會談之後，雙方簽署「平壤共同宣言」，誓言推動韓朝無核化疆土，金正恩承諾在不久的將來將訪問南韓。同時，韓朝國防部長也簽署落實4月「板門店宣言」的軍事協議，自11月1日起，朝鮮半島南北方停止在邊境地區的演習與軍事飛行，雙方協議還計畫在黃海建立軍事緩衝區並終止海上演習；為了作為互信措施，雙方呼籲從非軍事區撤軍，在板門店保持警戒的軍人解除武裝；在2018年底，雙方都關閉11個邊界哨所。

根據外電的報導，文在寅與金正恩達成協議，將消除朝鮮半島全境的戰爭風險，雙方第一次就無核化的具體步驟達成協定，北韓承諾在相關國家專家的見證之下，永久廢棄東倉里飛彈發動機試驗場和發射平台。此外，文在寅在記者會上表示，兩位領導人同意從朝鮮半島上移除所有核武器與核威脅。若美國願意提出互惠措施，北韓同意永久拆除寧邊核子設施。文在寅與金正恩同意朝鮮半島將是和平之地，不再面對核子威脅。

金正恩在記者會上表示，「板門店宣言」是使南北韓關係邁向歷史轉捩點的第一步，「平壤宣言」讓雙邊關係更上一層樓，加快朝鮮半島和平與繁榮進程。文在寅也提到，南北韓商定修復位於金剛山的離散家屬常設會面所，實現雙方家屬書信往來與視訊會面。南北韓部隊也將建立「聯合軍事委員會」，在「永久性基礎上」討論實施軍事協議；南北韓也將共同申辦2032年夏季奧運會。

根據英國廣播公司(BBC)的新聞報導與分析，位於北韓西部海域平安北道的東倉里衛星發射場在2012年以後一直是北韓的主要衛星發射場，也是北韓測試長程州際彈道飛彈引擎的試驗場，因此，北韓同意讓獨立視察員去觀察銷毀東倉里發射場，應該是本次高峰會議的最主要進展。BBC引述專家的分析報導，本次高峰會議結果對文在寅來說是個重大勝利，他在無核化問題上一直努力從金正恩哪裡爭取對文在寅有利的消息，而本次會議並沒有讓金正恩有真正的損失，但是能夠作為建立進一步互信的基礎，這樣「美朝談判」進程就能繼續下去。

事實上，本次高峰會議的最大意義，也在於南北韓共同討論如何讓美國與北韓的談判可以持續下去。南韓官方也宣布，文在寅總統將在本月24日前往紐約出席聯合國大國，並且會晤川普總統。屆時，南韓與美國可能就此次高峰會議的結果來交換意見。

至於美國對於兩韓領導人第三次高峰會議及其取得的成果，川普總統已經表示歡迎，並稱金正恩在峰會上作出的承諾「令人激動」。然而，今年6月川普總統與金正恩委員長舉行首次高峰會議之後，美國與北韓雙邊關係的發展，還是受到雙方對於北韓無核化的進展而出現嚴重的僵局。更令人關注的是，現階段美國與中國之間的貿易戰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川普總統更時直言，由於中國操控北韓，導致美國難與北韓正常推動無核化談判，美國與中國、北韓關係降到冰點。

不過，川普強調美國仍要積極介入，主導朝鮮半島無核化事務。美國國務院在18日公布新任北韓特使比根(Stephen Biegun)，並且將前往中國、日本與南韓進行訪問，討論北韓實現無核化的道路。

至於北韓方面，北韓官方媒體「勞動新聞」在18日社論中批評美國，北韓認為，對於無核化談判陷於僵局，最大的責任落在美國。社論指出，川普帶著荒謬的想法，且毫不理性的頑固，要求北韓實行不可逆轉的無核化保證之後才能討論，完全沒有表現出建立信任。

簡單地說，美國與北韓同樣堅持無核化，美國希望北韓承諾且進行不可逆轉的無核化進展，也就是北韓徹底解除核武裝；但是，北韓要求美國「撤離駐韓美軍」，美國卻沒有提出保證或具體的計畫，美國國防部長馬諦斯在「川金會」結束後還向南韓保證美國軍隊將持續在韓國駐守。至於南韓文在寅總統則希望透過本次「文金會」的結果，一方面協議「永久性拆除」北韓主要的導彈設施，顯示北韓進行無核化的具體步驟，另一方面則嘗試打開美國與北韓之間的僵局。

文在寅總統設計的解決方案，其實就是南北韓現階段正在談判、未來可能達成的「終戰宣言」。只是，所謂的「終戰宣言」只是一種政治性聲明，不是條約，也沒有法律約束力，更有可能成為北韓用來進行宣傳的工具，「既然已經終戰，駐韓美軍就沒有存在的必要性」，美國對此已經表示「有相當程度的保留」。更要注意的是，美國現在還有期中選舉，再加上與中國的貿易戰，川普總統的下一步決策也是難以預期的。換句話說，美國與北韓之間還是存在著高牆，雙方的不信任仍難以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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