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王瀚興】京城年節論古今

年關將屆，先祝狗年行大運，身體健康，萬事如意。既是過年，也來聊聊年景與趣談。而討論節慶，自以古代首善之區「京城」作為觀察點，最為喧鬧有趣。

日前中研院近史所，連玲玲教授剛出新書《打造消費天堂·百貨公司與近代上海城市文化》：其中舉出當年上海的百貨公司為聞人所喜，無論是文武雙全的譚延闓、文學大師朱自清、甚或是左派文人魯迅先生，都愛逛先施、永安等百貨；小姐太太們到百貨公司添置新衣，取得自信與滿足，即使所費不貲。

然而，「西洋」消費天堂，畢竟少了些節慶與老少咸宜的歡愉，怎比得上「中華」京師正月榮景？

首查，南宋孟元老《東京夢華錄》：描述當年北宋首都汴京的過年盛況，開放三日「關撲」，亦即以「博弈」方式用小錢換商品，無論食衣住行用品，甚或歌童）舞女都在以小博大的競技之列。

而市街上也搭起彩色的棚架，各家婦女也加入行市採買與逛街，無日常拘禮，歌舞昇平。再者，在同書註釋中，正月君臣慶賀飲酒，北宋的宋真宗誇耀此乃「太平」盛世，李沆、李文靖公飲酒，卻悶悶不樂（按：司馬光訓儉示康一文亦有提及此名相）。

後有人問其緣由，他說：「皇上誇耀太平，怕奸臣藉此杜進諫之語。」，誠哉斯言！而南宋高宗時，則在除夕時冤殺良將岳飛。舉凡一朝一國，拒忠言，殺忠臣，能夠苟安嗎？以古鑑今，能無懼乎？

次查，移到明代，明人劉侗與于奕正合撰《帝京景物略》的正月即景：自明成祖遷都北京，未開放百姓賭博，描繪的重點則為民俗。正月初一，若凌晨有人呼名，則認為是鬼魅，不可應答；白天百姓投名片拜年；來到東琉璃（玻璃）廠，買金魚與玻璃瓶，玻璃瓶還會隨轉方向，而使魚的影像，忽大忽小，還有玻璃可吹奏，不知與今日陶笛是否相類？其餘男女老少也愛走春，並無大異，本文略去不談。

又查，梁實秋先生《雅舍小品·北平年景》，他的家庭富裕，延續明清習俗，初一不動刀，家中有準備好制式的豐盛年菜，小朋友有壓歲錢，採芝麻為「採歲」（取：諧音碎）。

而北方人普遍要吃餃子，稱為「元寶」。且他引用「琉璃喇叭大沙雁兒」的順口溜，可解答上開疑問，原來吹奏者，乃喇叭樣式的玻璃。他又提及，美中不足是民國初年袁世凱發動兵變，讓他的正月假期提前結束，藉故不去南京就任總統，梁先生神來一筆，以民國近代史做結，也讓人知道，文人不好得罪，一筆而定，千秋功過。

末查，筆者祖籍為北京市，詢問長輩北京的庶民年景：話說當時窮苦人家沒法給小孩買炮與新衣，有這麼說的：「過年沒法給你買新衣，來！爺爺給你理個新頭。」令人鼻酸。或有順口溜：「大雪紛紛落，我睡柴火垛，看窮人年怎過？」實乃自我解嘲，都睡在柴火堆上，怎會算富裕？承前，大陸播遷來台，但過年吃「元寶」的習俗不能免，又無錢買肉，為之奈何？長輩們很有智慧地發明「臘肉水餃」，將臘肉做餡，雖無水滸傳魯智深要求將軟骨剁碎做餡，恐需要鐵齒銅牙，但反映來臺困窘，亦為難以忘懷的有趣回憶。

最末，願兩岸的人民，於新的狗年，皆能實現小康社會與幸福共好，每個年節中，孩子有長輩疼愛，長者有子女奉養，人人新衣、新帽，不再只能理個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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