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賴榮偉】九二麵包吃起來不會親

作者為政治大學東亞研究所法學博士

有臺灣之光美譽的麵包名師吳寶春，為了避嫌臺獨並發展中國市場，公開強調自己是「中國臺灣人」，力挺「兩岸一家親」以及「九二共識」。後兩者也是柯文哲與韓國瑜的兩岸關係立場。不到24小時，面臨輿論壓力的寶春師傅與賣菜郎進行首次合體，公開解釋自己只是單純的麵包師傅，很喜歡也享受用麵包跟大家做朋友。

吳寶春的解釋，顯然呼應同框救援的韓導邏輯：政治零分、經濟一百分。簡之，政治歸政治，麵包歸麵包。

吳寶春所犯的邏輯謬誤就是，麵包的世界其實從不單純。韓國瑜大選前的宣傳也是同樣如此。高雄市要與中國城市的經濟互通，前提就是要「九二共識」。相同地，麵包要賣到中國去，一樣也要先唸一次「九二共識」。「九二共識」，就是兩岸協商的政治語言，所以，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政治零分、經濟一百分。從頭到尾，就是政治框架下的經濟語言。

吳寶春10日的聲明稿，包含三個元素：「中國臺灣人」、「兩岸一家親」、「九二共識」。值得一提的是，「兩岸一家親」非柯文哲的創見。此詞源於蕭萬長與習近平在2013年「博鰲論壇」所提的「兩岸同胞一家人」。「兩岸一家親」往後也成為中共對臺政策官方術語，經常結合的語彙就是「兩岸中國人」、「同屬一個中國」等。「兩岸一家親」、「九二共識」，都有避談主權的一面，美其名是彈性，讓使用者各取所需，但說到底，「中國臺灣人」才是真相。據此，「兩岸一家親」、「九二共識」實非兩岸交流的萬靈丹。

以「九二共識」來說，此詞雖從2000年後才開始傳播於臺灣社會，但從1992年迄今，已歷經兩輪生肖，兩岸時空背景已大不同。中國不僅崛起，習近平政權更在馬政府第二任時已顯露出對兩岸統一談判的急迫感。習近平甚至以更為緊縮的「一個中國框架」來取代「九二共識」或「一個中國原則」。換言之，藍營想要堅持的「各自表述」，在中國崛起的年代，根本無用武之地。

尤其，看到前幾年國民黨選情大敗的習近平，大幅調整對臺政策，其根本以統一作為訴求，已非反獨。中共不斷地擴大「單邊」對臺軟攻勢，從「國民待遇原則」與「三十一項對臺政策」到近期的「取消臺港澳人員就業證」與「港澳臺居民居住證申領發放辦法」等，就是企圖吸納臺灣人至中國發展並強化對中國的認同乃至最終當地生根。簡言之，以兩岸的要素流動而言，臺灣人「進口」中國卻離不開，中國人更是不准「出口」臺灣。這不啻是一種名為「惠臺」實為「窮臺」的「融合」為中國人的伎倆。

在此脈絡下，柯韓兩人所堅持的城市交流成功的通關密語：兩岸一家親、九二共識，真的有如泥牛入海，陷入中國的「窮臺」陷阱。尤其，吳寶春到中國去開店不正是結結實實地對韓國瑜的「人進貨出」最大諷刺嗎？吳的聲明中還特別強調，使用大陸的食材和原料。

所以，「兩岸一家親」以及「九二共識」真的非兩岸交流的萬靈丹。歷史殷鑑，彼時馬政府的「九二共識」之所以帶給國民黨選情大敗的結果，就是被認為過度親中。臺灣過度依賴中國市場的結果，猶如興奮劑，帶來一時的快感卻得付出更大的代價。一方面，臺商進入中國市場前後都得接受中國政府與人民的政治檢查；另一方面，臺商進入中國市場後得面臨中國內地企業包括外商的競爭。中國內部的保護主義、不透明的潛規則等，都有可能讓臺商的投資血本無歸。更令人擔憂的是，中共以政治條件廣開臺資流入中國的渠道，卻又阻止臺資流入其他國家的可能性。「兩岸一家親」、「九二共識」模糊臺灣主權的結果，更是形同喪失主權。

吳寶春在2016年接受媒體訪問時，展現出開店於全球市場的霸氣，兩年後卻因設店上海公開發表自己乃來自中國臺灣的聲明。企業家高喊無奈且將本求利的考量，令不少人替其緩頰。但值得一提的是，端視時間點來說，2016年乃民進黨執政大好時機之刻，此時卻適逢民進黨九合一選舉大敗之際。企業家的理性選擇，頗有因勢利導的算計。惟此舉當真無市場風險？此次九合一大選的選舉結果，反映臺灣人民對於民進黨中央政府執政的不滿。選舉的過程與結果中，顯示出候選人的政策牌、中國牌的失靈。

但更不容忽視的是，在當前的臺灣選民結構中，新中間選民已經崛起。所謂的新中間選民，強調的已非藍綠之外的「中間」，而是因不同議題立場而高度彈性改變政黨認同度的選民。甚至，現在當紅的非典型政治人物，都有可能在網紅政治的趨勢下被新的暴紅型人物取而代之。企業家不理解此等現實，投機式的政治表態將有可能失去自己原本的立足市場。

最後，臺灣真的該走出新的氣象，不能再迷信小確幸，得過且過地繼續維持現狀。九二共識，已像枷鎖一樣套在兩岸關係的互動上，變成揮之不散的陰影，從92年迄今已歷經兩輪生肖。難不成，吾人的後代多年後仍要不斷面對這四個字嗎？尤其此共識又非萬靈丹。九合一選後，也正是朝野討論不同兩岸關係方案的最佳時機，臺灣人要的獨立、主權、自主、和平、利益以及受國際社會肯定的尊嚴，其實都還有其他選擇與實踐的可能性。前提是，臺灣真的得有決心走出現狀。

更多論壇文章
吳寶春的財富 中國人買單嗎？
為什麼蘋果不贊助新北市？
「解套」：管中閔上任台大校長
看不到自責與慚愧 人民不會原諒台鐵局
愈想控制孩子 他愈會掙脫

＿＿＿＿＿＿＿＿＿＿＿＿＿＿

【Yahoo論壇】係網友、專家的意見交流平台，文章僅反映作者意見，不代表Yahoo奇摩立場 >>> 投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