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陳國祥】「沒有理性」的選民正強勢主導全球政局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

立法院內政委員會8日排審《公投法》部分條文修正草案，國民黨立委杯葛開會，霸占主席台，委員會沒開成，卻發生小插曲。國民黨立委蔣萬安在主席台周邊與同黨立委閒聊時，疑似忘了關麥克風，被錄下一段話：「其實支持韓國瑜的，都是比較沒理性的」，「他們（韓粉）也說不出為什麼支持他（韓國瑜）」。儘管他事後圓話說：「完整談話是要呼籲部分過激的支持者保持理性，才能讓韓的高支持度維持到大選！」

其實，不必修飾，他的原話最真實、最傳神，而且不僅適用於台灣，放諸四海皆準。這席話活生生道出當前全球各國政治的共同趨勢，就是看似「沒有理性」的選民正在強勢崛起，逐漸主宰政局。許多素人、平民英雄或是民粹主義色彩濃厚的政治人物紛紛冒出頭，他們打敗傳統政治菁英，被送上領導大位。

最新的例子是烏克蘭，居然由一個41歲的喜劇演員澤連斯基打敗資深政客選上總統。他靠的是人民「受夠了」的「沒有理性」情緒而當選。在參選前，他毫無政治經歷，廣為人知的事蹟就在烏克蘭電視劇《人民公僕》中，飾演一名意外當選總統的老師。他表態參選時，還被當作笑話，但由於烏克蘭人民對政府腐敗、經濟困局以及和國內東部親俄叛亂分子造成的衝突感到沮喪。澤連斯基的政策或改革計畫並不明確，他以善於說笑、激勵人心出名，且善用社交媒體贏得年輕選民的心。雖然承諾要解決貪腐問題，並誓言結束寡頭政治，但並沒有提供具體細節，對於終結東部地區的內戰也無具體措施。但這些都不重要，選民要的是清新的風格、親民的作風和對他不貪腐的信任。

歐美國家正席捲狂烈的反建制、反菁英、反移民的怒潮，狂潮所到之處，傳統菁英紛紛不支倒地，一個個原先名不見經傳的素人擷取大位，也有許多激進主義或民粹主義政黨躍升為執政聯盟大黨，或者逼近掌權門檻。美國首開風氣。素人川普憑著激昂的言論與狂人的霸氣，出乎意料打敗傳統政治菁英典範的希拉蕾，掌權後狂傲而粗鄙言行變本加厲，但民意支持度居高不下。

強烈支持他的多是全球化的受害者、鐵鏽地帶的經濟弱勢者、反移民者、老白窮男人以及眾多對美國國勢衰退心生不平者。在傳統菁英看來，他們支持川普的理由真的「沒有理性」可言，但對這些落難者、被損害者或是心理不平者而言，支持一個聲言可以解救他們的強勢政治人物至少可以寄託一絲希望。「絕望者之歌」這本書道盡這批人的苦楚與辛酸。

這股反菁英、反建制的浪潮日益強勁，且不斷擴散，在歐洲逐漸蔓延成具主導力的顯著現象。歐洲已有11個國家的民粹型政治人物進入政府擔任要角，包含義大利、波蘭、奧地利、匈牙利等，已然影響著二戰以來建立的歐洲政治秩序。英國《衛報》近期找來30餘位政治學家，仔細分析歐洲31國過去20年的全國性大選，發現民粹主義的支持者增加了兩倍，右翼民粹黨派的支持者更是飛快成長。這也導致在歐洲各國最近一次全國性大選中，民粹主義政黨的總得票竟超過四分之ㄧ。

目前鬧得不可開交，進退兩難的英國脫歐問題，原先的支持脫歐者多半也是全球化受害者、工業衰退地區經濟受害者、反移民、老白窮男子、希望重回大英帝國榮景的憧憬者。儘管他們中不少人現在後悔莫及，但當初基於經濟失落、討厭移民、不滿菁英、反對建制等各種「沒有理性」的情緒而在公投中贊成脫歐，現在也沒有因為脫歐難解而恢復對既有菁英和體制的信心。反而更看出菁英的自私、無能以及體制的顢頇、僵化、對立，幾乎已到無藥可解的地步。

追根究底，貧富差距擴大，庶民生活極其困苦，已蔚為全球共通現象。全球化的發展使得生產要素得以自由流動，有益於廠商獲取更多利潤，使更多經濟上的受害者陷入更深的困境中。同時，民主體制在各國的施行現況，越來越顯露諸多病症，例如政黨對立嚴重又無法有效落實民意、利益團體與權貴壟斷並支配體制、菁英高高在上不接地氣、社會深重問題得不到體制的有效回應、利益勾結及貪腐現象嚴重。

加總起來，民主眾普遍厭惡菁英與傳統政客，不再信賴體制，再也無法忍受自己「魯蛇」般的處境。這些被認為「沒有理性」的感受與盼望，顯已蔚為浩蕩潮流，正衝擊既有的體制。因此，許多國家民眾不約而同地寄厚望於體制外的素人，強烈簇擁「平民英雄」攻佔政治大位，好為庶民掃清政壇的惡霸與歪風，把政府改造為親民愛民的夥伴，力行福民政策，讓大眾發大財。這些「沒有理性」的思潮也在台灣崛起，一個平民英雄崛起的土壤已經熟成，一個庶民經濟的時代正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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