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黎蜗藤】宣布擊敗伊斯蘭國後 中東亂局是怎麼回事?

(Syrian Civil Defense White Helmets via AP)
(Syrian Civil Defense White Helmets via AP)

近期,當東亞地區人民都把目光放在朝鮮、台灣與中美貿易戰的時候,中東局勢發展之迅疾不妨多讓。4月8日,敍利亞叛軍控制的東古塔地區(Eastern Ghouta)最大的城鎮杜馬(Douma)鎮被傳遭受沙林毒氣進攻,至少70人喪命,這個數字還在不斷上升中[1]

這裡要先梳理一下中東,特別是敘利亞内戰的戰情。在2017年10月到11月,敘利亞伊斯蘭國(ISIS)的據點拉卡(Raqqa)和代爾祖爾(Deir ez-Zor)相繼被攻克後,國際宣佈已經戰勝了伊斯蘭國。不少人以爲敘利亞局勢已經平息。事實上,敘利亞内戰依然持續。主要的矛盾從反伊斯蘭國變爲兩個:敘利亞政府軍對叛軍的進攻;土耳其對敘利亞庫爾德人自治地區的進攻。

先說後者。敍利亞北部的庫爾德人自治區又稱「北敍利亞民主聯邦」或「西庫爾德斯坦」,僅靠土耳其邊境。它與伊拉克的庫爾德人自治區(東庫爾德斯坦)及土耳其庫爾德人(歷史上稱北庫爾德斯坦,主要代表是土耳其認爲是非法的庫爾德工人黨)互相呼應。西庫爾德斯坦在擊敗伊斯蘭國中出了力氣,也乘機自治,準備獨立。其中不少戰士從土耳其越境過來參戰,被土耳其視爲庫爾德工人黨的基地。

擊敗伊斯蘭國之後,美國支持西庫爾德人自治,引起土耳其強烈反對。於是,土耳其從今年1月揮軍指向西庫爾德斯坦的西部領土阿夫林區(Afrin),名為「橄欖枝行動」(Operation Olive Branch)。一開始,土耳其只用空軍打擊,配合親土耳其武裝「自由敍利亞軍」(Free Syrian Army)作戰,但很快土耳其陸軍坦克親身上馬,開進敍利亞國境。3月24日,土耳其宣佈控制了阿夫林區。

對土耳其軍隊進入領土,敍利亞阿薩德政府當然極不高興,提出外交抗議。但阿薩德是俄羅斯撐腰的,土耳其現在又正與俄羅斯結盟。反阿薩德的美國又支持庫爾德人。在朋友—敵人交織在一起的情況下,這種抗議也只能流於表面。北部省份對阿薩德來説過於遙遠,他事實上也沒有力量把土耳其趕出去,因爲他還要對付心腹大患——在首都大馬士革附近的叛軍。

叛軍佔據著大馬士革緊鄰的東北部,即東古塔地區(Eastern Ghouta),大約100平方公里。該地區從敘利亞内戰開始不久一直在叛軍手裏。這裡派系複雜,但主要分爲兩支。一支是沙特等遜尼派阿拉伯國家支持的伊斯蘭軍(Jaysh al-Islam),他們控制了東古塔地區東北部的杜馬(Douma);第二是西方支持的「自由軍」陣營裏面的拉赫曼軍團(Faylaq al-Rahman),他們控制東古塔地區西南部。事實上,由於這兩派占據的地區極爲接近,又同為反政府力量,互相人員轉換相當頻繁。美國等西方國家為「自由軍」訓練士兵與提供的武器,很容易一下子就「連人帶槍」地到了伊斯蘭軍的陣營中。

雖然名字相近,伊斯蘭軍並非伊斯蘭國(ISIS)的部隊,有時還與伊斯蘭國軍隊作戰。兩者同是遜尼派伊斯蘭武裝,其分別在於,伊斯蘭軍受沙特官方支持反什葉派的敍利亞阿薩德政府,伊斯蘭國推動底層革命,不但反阿薩德,連沙特王室也要反。當然,這個分別到了軍隊底層就模糊了,兩者士兵的互相轉換率也很大就是了。敘利亞政府軍與俄羅斯一直把他們視爲恐怖分子。當年俄羅斯空軍對伊斯蘭軍控制區無差別攻擊,西方指責俄羅斯,普京辯護「殺的都是恐怖分子」,就是指伊斯蘭軍是恐怖分子的意思。當年美國共和黨指責歐巴馬「支持恐怖分子」,也是指很多支援自由軍的武裝,落到伊斯蘭軍手上,最後又到了伊斯蘭國手上。

伊斯蘭國被剿滅後,政府軍在俄羅斯的配合下繼續進攻東古塔地區地區。2018年2月,聯合國曾經要求雙方停火30天。但停火令旋即被破壞。政府軍節節勝利。叛軍基本退縮到杜馬一地。這時就發生了「毒氣事件」。

無論敍利亞如何内戰也好,使用化學武器是一條不可逾越的紅線。國際上早在1993年就簽署《禁止化學武器公約》(CWC),規定必須禁止使用和銷毀所有化學武器,敍利亞也是簽署國。但敍利亞政府軍如此使用化學武器不是第一次。2013年,敍利亞政府軍進攻東古塔地區,曾向杜馬使用毒氣。此前歐巴馬已經為敍利亞「劃出紅線」,但過於軟弱的歐巴馬,到頭來只要求阿薩德「銷毀」化學武器(本來敍利亞繼續擁有化學武器已經違反條約)。到了2017年,政府軍再使用毒氣,美國新總統川普一下子就命令美國導彈襲擊敍利亞政府軍基地,顯示了不同以往的強硬。這也宣告了川普原先「親俄」路線的破產,美俄繼續在中東對峙不可避免。

這次毒氣襲擊事件之後,敍利亞與俄羅斯如同以往一樣,立即否認指控[2]。客觀而言,在敍利亞政府軍節節勝利的時候,使用毒氣是難以理解的,尤其川普上次已經展示出強硬姿態下。無論如何,客觀現實就是提供了時機,讓外國干預。

恰好,前兩個星期,英國與俄羅斯正為「俄羅斯毒氣暗殺在英國居住的俄羅斯前特工及其女兒」的事閙大了。英國一口咬定是普京(或其手下)爲了提高普京在大選中的支持率而故意殺害這個變節的俄羅斯前特工,還把此事上升到「違法使用化學武器」的高度。引發西方與俄羅斯大規模驅趕外交官。雖然現在前特工與女兒都能救回,英國也不那麽肯定是俄羅斯所為,事態有所緩和,但可以想象,在這個關頭,如果有人利用化學武器來吸引西方介入,也並非不可能。

因此,事件真相如何有待查證,但「陰謀論」並非那麽不可信。

現在川普還在考慮如何介入,以色列已經按耐不住,先發制人攻擊敍利亞的空軍基地[3]。以色列爲何要出頭呢?背後又牽涉到中東另一波的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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