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黎蜗藤】紐西蘭恐怖襲擊背後的白人民族主義

3月15日星期五下午，紐西蘭基督城（Christchurch）發生恐怖主義襲擊，幾名白人槍手有組織有計划地在兩間清真寺進行屠殺，至少49人死亡，數十人受傷。主要疑凶 28嵗的澳洲籍白人塔蘭特（Brenton Tarrant）當場被捕，其他同夥還在調查確認中。事件震驚了世界。

近二十年來，伊斯蘭恐怖分子製造了數量龐大的恐怖主義襲擊事件，其中大部分直接針對非穆斯林。乃至在大眾印象中，恐怖主義襲擊是伊斯蘭教極端主義分子的「專利」。但近年來，隨著「白人民族主義」或「白人至上主義」的右翼思潮興起，白人激進主義或「基督教極端主義」也日益成爲恐怖主義的源泉。

2011年7月22日，挪威爆炸和槍擊事件和附近的烏托亞島大屠殺事件是此前最有代表性的「基督教極端主義」襲擊。32嵗挪威人布雷維克以「獨狼」方式，先在奧斯陸政府大樓附近發動爆炸，造成8人死亡，30人受傷；再跑到幾十公里外的小島烏托亞島發動槍擊，打死69人，打傷66人。

這次基督城事件與挪威事件有相同點，也有不同點。相同點是，兩次事件的背後的動機均是我們稱爲「白人民族主義」的理念，即反多元化，反伊斯蘭。不同的地方是，這次事件有組織而非「獨狼」；目標從挪威事件的一般對象變爲專門針對穆斯林（清真寺）；兇徒還進行視頻直播，震撼力更大，更有利傳播；兇徒事前還在網上發表長達74頁的「政治宣言」。可見，基督城事件正是挪威事件的「升級版」。

這種升級或許不是一個偶然現象。事實上，挪威事件發生後，西方輿論，無論是政府、媒體還是網絡，幾乎一面倒地譴責。但基督城事件發生後，至少在網絡上，同情兇徒、為兇徒讚好、甚至視之爲英雄的聲音也有不少。即便在媒體上也開始有文章「反思」。加上這幾年，隨著美國總統川普上臺，白人民族主義開始不憚於公開宣揚其主張，這種風氣還從美國傳到歐洲、加拿大、澳洲、紐西蘭。可見，基督城事件的升級，實在是有其背後的演變邏輯。

白人民族主義者有幾個特點。

首先，他們是排外主義。最基本的出發點是異族人口，尤其是穆斯林（在美國還包括拉丁裔和黑人）移民到本地，搶佔本地人的資源，包括工作、福利等，占本地人的便宜。

其次，他們反民主。他們認爲穆斯林、黑人、拉丁人「用子宮」作戰，通過大量生育，獲得人口優勢，在民主選舉「數人頭」中獲勝，任由發展會反客爲主，掌握政權。這就是他們所謂「大換血理論」（the great replacement）。

第三，他們飽含文化焦慮，認爲外來文化，特別是穆斯林，會令西方社會異化，基督教國家「國將不國」。他們認爲這就是美國政治學家亨廷頓（Samuel Huntington）所言的「文明之間的戰爭」。很多白人民族主義者内心裏還是認爲其他人種是「低級人種」（inferior），其他文化是「低級文化」。

第四，他們反「白左」 （白人左派或自由派），認爲 「白左」 提倡的「政治正確」、「平權」、「多元化」等都是「大愛」的幼稚思維的產物，還認爲一些政黨（比如美國民主黨）擁抱「白左」理論，其目的就是爲了選票。

第五，他們通常把自己定位為「被政治正確壓制」，認爲自己是「逆向民族主義」的受害者。於是川普抨擊「政治正確」，能讓他們把歧視和欺淩無所顧忌地說出來。於是正如「政治宣言」所言，川普也就成爲他們心目中「白人民族主義」的象徵，

第六，他們鼓吹「叢林法則」和「鬥爭哲學」，認爲世界的秩序只有通過「武力」（force）才能維持。於是它崇尚權威。認爲只有像川普、普丁這樣的崇尚強權的「強人」，才能阻止這種國將不國的潮流。

第七，他們一般相信「陰謀論」，也善於利用陰謀論去煽動情緒。在2016美國總統選舉中有「披薩門」，說希拉蕊克林頓是販賣幼童以供「戀童癖」權貴享樂的主腦，一家披薩店是其據點和兒童中轉站。最後居然還真有人相信了這種荒誕的謠言，攜槍去「解救兒童」。

第八，白人民族主義者中有兩類最惹人矚目。一類是老一輩的宗教保守主義者，對其他民族文化的歧視從講求「政治正確」之前的年代帶到現在，美國的班農（或者某种程度上的川普）就是例子。第二類是年輕的「宅男」，這些人以「4chan」、「8chan」等遊戲迷網站為據點，這些網站的政治版通常較少對偏激言論的審查，也支持匿名發表，於是成爲各種陰謀論和白人民族主義宣傳的大本營。「披薩門」就是從 「4chan」的用戶炮製出來的。此後「4chan」在壓力下加強審查，於是用戶轉戰另一個網站「8chan」。這次的疑凶塔蘭特就是「8chan」的活躍用戶，在這個網站上公佈他要直播殺人。

值得注意的是，「白人民族主義」在中國、香港和海外華人社群有大量的支持者，雖然華人其實也是白人民族主義者針對的對象。華人社群這幾年一直盛行反穆斯林反黑人的右翼主義思想，對「白左」同樣嗤之以鼻。香港本土派則盛行「占便宜論」和「換血論」，只是他們的對象是大陸新移民。與此同時，中國政府強力鎮壓「穆斯林恐怖主義分子」，則成爲白人民族主義者心儀方式。「政治宣言」中說中國是「最符合其價值觀的國家」，大概就是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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