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成醫師已喪失熱誠?健保大限如同台海危機不可忽視!

有朋友在看到我最近的專欄文章〈健保2030大限將至?台灣醫療體系正急速崩潰中〉後,傳來近期兩篇有關全民健保的報導,一篇來自美國商會出版的雜誌《Taiwan Business TOPICS》,其標題為〈台灣不願面對的全民健保真相〉,另一篇是刊登在台灣媒體網站,前衛生署長涂醒哲寫的〈別被滿意度沖昏頭,台灣健保該健檢了!〉,同樣都試圖喚醒台灣民眾對於健保的危機感。 

沒有錯,27年前台灣用最少的健保資源,開辦包山包海、自由度極高的全民健保制度,病人想跑多少醫院、看多少醫師都不受限,投保率又超過99%, 這是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做不到的,所以人人稱羡、名揚全世界。

台灣健保如何辦到?醫院對策就是極度精簡人力

台灣是怎麼做到的?很簡單,就是把健保給付的單價訂得非常低,結果,醫院的對策就是人力的極度精簡。講白點,就是醫師、䕶理師要照顧超量的病人、藥師要處理超量的處方、技術師要做超量的檢驗。

然而,人的注意力、體力有一定的極限,體力不繼,作業品質就會打折扣,忙中就容易出錯,醫療品質就失去保障了。

只是,除非是出了很大的紕漏,病人突然失去生命,一般而言,病人很難知道,他吃的藥、他接受的治療並不是最正確的,他接受的檢查或手術並非必要的。同樣的,病人也很難判斷,他被推薦須自付花費幾十萬至數百萬的質子治療或細胞療法,並不會獲得更好的治療結果。

因為,病人不容易瞭解醫療品質,就不知如何做好壞的判斷,往往就會做出很矛盾的抉擇,平時看病時,他們對於健保既便宜,自由度又高而感到滿意,不認為有必要多付錢提升保費。可是,一旦生了重病,卻又以為越貴的醫療越好,而做出不智的選擇。

健保政策的不良後果是慢慢呈現出來的,健保實施27年後,因為,健保給付制度的謬誤,以診察費為例,竟然沒有輕重之分,不論,醫師是花兩分鐘,或100分鐘看一個病人,都一樣是200塊錢,使得感染科、小兒科、身心科等須要花時間用腦用心去瞭解及照顧病人的科別,在台灣醫院的續效支薪制度下,被視為是賠錢科,不但薪資較低,也得不到醫院管理者的重視與關愛。漸漸地,這些科別就無人問津。

前健保總經理張鴻仁在他《2030 健保大限》一書中,就明白地告訴大家,當這一代老兵凋零後,很多重要科別就後繼無人了!顯然,兒科的問題非常嚴重,新任衛福部長薛瑞元才會大聲説,十年後,台灣重症兒童須送出國治療了。

我要在此強調的是,用「苟延殘喘」來形容今天台灣的醫療體系,一點都不誇張。

因為任何專科醫師的養成,須要10年以上的時間,如果此刻,不趕緊採取行動,緊急搶救,立即提升保費,同時,推動支付制度的改革,加緊培育在過去20年流失的,在醫療體系中,不可或缺的醫師,台灣醫療體系很快就崩垮了!

用「苟延殘喘」來形容今天台灣的醫療體系,一點都不誇張,僅為情境配圖。洪毓琪攝影
用「苟延殘喘」來形容今天台灣的醫療體系,一點都不誇張,僅為情境配圖。洪毓琪攝影

支付一定要反映成本,醫療品質才能提升

至於支付制度的改革,最重要的是,支付一定要反映成本,當支付合理化以後,醫院管理就應該從錢的算計轉為品質的測量,以醫療體系的健全發展及醫療品質的提升,來回饋全國人民。

以癌症為例,因為,全球癌症醫學界對於癌症的分期,以及診斷與治療準則已經達到一定的共識,就能夠根據診治準則算出成本,進而執行包裹式定額給付,再根據五年存活率是否優於國內平均值,來發放獎勵金。

包裹式定額給付的好處是,效率好,能夠用最少的醫療資源,把病人照顧好的醫院,就會有較多的盈餘。

如此,醫療院所的競爭就是建立在品質的基礎上,讓醫院管理者腦袋裡想的,不再是如何增加門診量、住院量、處方量、檢查量等,來搶食健保大餅,而是如何用最少的錢,把病人照顧到最好,這才是健康的競爭。

讀者們,您不會覺得做越多賺越多,甚至,病人沒照顧好,病人頻頻看診、頻頻住院,醫院的收入反而更多的健保現制,是非常荒謬嗎?個人一直認為定額給付是讓醫師鍛鍊工作紀律,扼止濫用與浪費,最有效的方法。

縮短放射治療療程更好,但醫院因收入考量而遲疑

讓我在此與讀者分享一個實際發生的事情,數年前,實證醫學已經證明,縮短早期乳癌的放射治療的療程,治療效果並不會打折扣。而且,對於病人而言,不但能夠減少來回的奔波,還能減少幅射量。

依循以病人為中心的理念,我們就開始這麼做,可是健保給付的規定是,按放射治療的次數給付,當我們從原來的30次,減為20次,醫院收入就減少了。

也因為這個原因,其他醫院雖然知道縮短放射治療療程對病人的好處,卻因收入的考量而遲疑。

我們最後説服健保署,以30次的給付做為早期乳癌放射治療的定額,才會鼓勵其他醫院提供對病人而言,傷害更少,又更方便的療法。

自從健保開辦以來,儘管民眾的健保滿意度一直很高,但是,報章雜誌卻不斷有醫事人員對於血汗醫院的控訴。事實上,醫護人員20多年累積下來的勞累不得解除,對於病人的照護,絕對有極負面的影響,受害的就是病人。

英諺説,魔鬼藏在細節裏,醫療品質更是如此,現代醫療雖然運用很多高科技儀器,但它更是人力密集、分工細緻的手工業,每一個步驟都環環相扣,每一個動作都須醫事人員去操作。醫護過勞一不小心就會有偏差,任何差錯都會影響醫療品質,甚至造成致命的傷害。

我對醫療職場的觀察已經超過50年,我知道當醫師的健保滿意度只剩下30%時,表示70%的醫師已經對他的工作失去熱誠,我們如何期待他們把病人的利益擺在自己的利益之前呢?這是一個極為嚴重的危機。

我非常急迫地想要喚起民衆的危機意識,因為,對於台灣人民而言,健保危機與台海危機的重要性同樣不可忽視!

👉 掌握議題動向,一起加入《遠見》 Line官方帳號

本文章反映作者意見,不代表《遠見》立場

加入遠見雜誌LINE好友,接收更多好文章!

看更多遠見華人精英論壇文章:
健保2030大限將至?台灣醫療體系正急速崩潰中…
健保不倒,台灣不會好?醫療品質才是癥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