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合作組織再擴容 反恐伙伴打造「命運共同體」

對於習近平而言,在哈薩克斯坦的首都阿斯塔納,應當感到游刃有餘。每次到訪,他都受到高規格接待,這個7月也不例外,總統托卡耶夫親自到機場迎接,鋪下與哈薩克斯坦國旗同色的「藍毯」,凸顯習近平的貴賓地位。

對於歐美而言,這場峰會可能會令人不安。

中國、俄羅斯、伊朗領導人齊聚一堂,唯一與西方關係尚可的印度只派了外長出席,峰會上各國先是歡迎白俄羅斯成為最新成員,後者在俄烏戰爭中堅定支持俄羅斯。

然後,普京說,上合「已發展成為公正和多極世界秩序的重要支柱之一」。峰會通過的《阿斯塔納宣言》稱,該組織應在構建民主、公正的國際政治經濟新格局方面發揮更大作用。

最後,習近平表示要「打造更加緊密的上海合作組織命運共同體」,以及「我們要高度警惕外部勢力在本地區煽動『新冷戰』、製造陣營對抗,堅決反對任何國家以任何理由干涉內政、策動『顏色革命』」。

不僅是「紙上談兵」,7月8日,白俄羅斯加入上合四天之後,便和中國在該國布列斯特開始名為「雄鷹突擊-2024」的聯合反恐演習,持續11天。此地不足百公里之外,就是烏克蘭邊境。中國對此次行動的官方用詞是「聯合訓練」。

歐洲的墨卡托中國研究中心(MERICS)分析員伊娃·塞瓦特(Eva Seiwert)向BBC中文表示,上海合作組織擴大,其地緣政治影響力和知名度大大提高。該組織也幫助中國和俄羅斯表明,它們遠非在國際上孤立無援,相反,它們的多邊倡議在全球南方國家中的吸引力甚至在不斷增加。

「對於西方國家來說,這意味著他們應該重新考慮其認為俄羅斯在全球範圍內是孤立的這一普遍看法。從上合組織和金磚國家近年來的擴張來看,這顯然是不正確的。」

上合擴容不停歇

關於上合組織的不斷擴容,美國國家亞洲研究局(The National Bureau of Asian Research)資深研究員貝茨·吉爾(Bates Gill)表示,印度、伊朗和巴基斯坦都在2005年成為上合組織的「觀察員國」,並隨後成為該組織的正式成員。

目前,白俄羅斯加入後,上合組織還有兩個「觀察員國」: 阿富汗和蒙古,他們有望成為之後的候選國。

此外,目前有14個上合組織"對話伙伴"也可能成為未來正式成員的候選國,包括巴林、埃及、科威特、卡塔爾、沙特阿拉伯和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等大部分阿拉伯國家,以及亞美尼亞、阿塞拜疆、柬埔寨、馬爾代夫、緬甸、尼泊爾、斯里蘭卡和土耳其等歐亞大陸國家。

吉爾表示,「儘管上海合作組織的成員數有可能增加,但進一步擴大該集團並不一定受到所有人的歡迎。」

吉爾表示,他最近與中亞專家的討論強烈表明,上合組織最近的擴員令印度和巴基斯坦以及伊朗感到沮喪。擴員削弱了上合組織主要對中亞本身的關注度,並在組織內部帶來了新的複雜因素和摩擦,尤其是在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間以及中國和印度之間。

上海合作組織成立於2001年,由中國、俄羅斯和四個中亞的前蘇聯加盟共和國,包括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等組成。印度和巴基斯坦於2017年加入上合組織,伊朗於2023年加入。

隨著白俄羅斯的加入,上合組織成員從東亞,到中亞、南亞,再延伸到中東和東歐。

美國蘭德公司高級國際防務研究員蒂莫西·希斯表示,西方國家需要密切監測俄羅斯、伊朗和中國之間的互動,他們很有可能會越來越有動力去合作和相互協助。

美國是否已經警覺

上海合作組織成立初衷是打擊其所稱的「三股勢力」,即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主義。這主要與中國對新疆地區分裂勢力的擔憂有關。

但近年來,上合組織成為三個令美國頭疼國家的重要舞台——中國、俄羅斯和伊朗。

從貿易戰開始,中美關係日漸緊張;特朗普解除與伊朗的核協議,對伊制裁再生效。拜登上台後,美國與中國和伊朗的關係並未發生變化,甚至在俄烏戰爭後還進一步惡化。中國和伊朗於2021年簽訂的25年超長期合作協議。

俄烏戰爭開始後,伊朗被指扮演俄羅斯的軍火提供商。中國一直拒絕譴責俄羅斯,但近期愈發受到西方指責為俄羅斯提供軍民兩用產品,這使西方觀察者形成一種印象,俄中伊在加速形成一個與西方為敵的聯盟。

中國和白俄羅斯聯合軍演的同一天,美國眾議院議長約翰遜表示,確實見到一些國家公開結盟對抗美國,以中國為領導。

約翰遜還表示,這些國家越來越多地利用他們的集體軍事技術和財政資源,以各種方式互相支持,嘗試各種努力,去切斷美方貿易路線、竊取美方技術、傷害美國軍隊,甚至顛覆美國經濟。

他認為國會必須集中精力,用盡一切手段對抗中國,包括推動國會制定針對中國的制裁方案,比如懲罰向俄羅斯及伊朗提供物質支持的中國軍工企業;考慮限制投資中國的方案,希望推動今年秋天完成立法,並於年底前簽署一籃子與中國相關的重要立法。

中國也有自己的擔憂。經濟學人智庫(EIU)中國分析師李子謙(Chim Lee)向BBC中文表示,疫情期間,習近平迴避與各國領導人面對面會談,在外交上這是有代價的。與此同時,美國並未停下外交出訪,再加上烏克蘭戰爭的爆發,都有助於西方國家在安全、技術競爭和人權問題上加強共識。在這種情況下,中國擔心美國將建立一個國際聯盟,共同對華施壓。

中國渴望從哈薩克斯坦等中亞國家獲得更多的石油和天然氣。
中國渴望從哈薩克斯坦等中亞國家獲得更多的石油和天然氣。 [Getty Images]

爭議與未來

在美國主導的國際組織中,北約成為整個歐美安全的核心,G7在對烏克蘭援助上發揮主導作用,AUKUS更是合作造起了核潛艇,對亞太地區影響深遠。

中國領銜的上海合作組織、金磚集團能否發揮類似的作用?

「上合組織沒有興趣成為北約的替代組織。」墨卡托中國研究中心(MERICS)分析員伊娃·塞瓦特(Eva Seiwert)向BBC中文表示,上合組織內部也沒有達成任何類似北約第5條的協議。雖然上海合作組織強調地區安全合作,但它並不是一個軍事組織。其安全合作的重點主要是地區內部問題(如所謂的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主義 ),而不是外部。

塞瓦特進一步表示,將上合組織與G7相比較可能更有意義,但如果想找到一個與七國集團相對應的組織,金磚國家是更合適的形式。上合組織匯集了中國、俄羅斯、印度和巴基斯坦等重要國家,而金磚國家的成員則包括眾多新興地區經濟大國,因此從經濟角度看,金磚國家是一個更具相關性的組織形式。

也有聲音質疑該組織的影響力。英國國際戰略研究所的奈傑爾·古爾德-戴維斯(Nigel Gould-Davies)認為,上合被譽為一個全新的、非西方的大型組織,但其實際影響力小於其各部分的總和,其成員國之間缺乏足夠的信任,因此無法開展合作、分享能力並取得巨大成就。

美國和平研究所(United States Institute of Peace)的資深中國專家卡拉·弗裏曼(Carla Freeman)表示,需要注意到,中國開始通過雙邊渠道與中亞各國政府就安全問題進行協調。「中亞-中國」峰會也可能是中國自身對上合組織日益不滿的一種表現,因為它也為中國提供了一個在沒有俄羅斯的情況下與整個中亞地區互動的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