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因果獨奏 戲偶山

文/葉雨南 圖/盧博瑛

只看戲的人,像從身軀擠出日出或日落。

無戲可演時,每日的夢是唯一擁有的戲,能駕馭角色的或許不是靈魂那本身含蓄的動力,熟背真假劇本也只是向不自我的自我時鐘致敬。我不曾在現場看過戲,舞台劇、布袋戲,世界一直都是往「戲」的斑馬線,立體出一隻變異的斑馬。

我喜歡草原的斑馬,那是牠真正的山,擁有自我的明鏡。動物園裡的斑馬,只是在演出牠鋪陳的草原,縮小或稍微放大版本的。相信輪迴的人呢?下輩子要當斑馬嗎?一隻失去紋路的斑馬,我會想要靠近牠,餵食牠一片落葉、餵食牠滿地的希望。

本草綱目裡的(我相信有一種名稱是陽光的藥草)字跡彷彿每看一個字體內就補滿受過傷確的破洞,是自己的藉口嗎?我的藉口像有戴口罩的當下,布料藉著我的口,嘴裡不同顏色的草皮。未看完的厚重本草綱目,還在夢裡用可擦拭的慰藉,把其中一頁空了下來,我起了身,像憑藉吐納的戲偶、像希望無線的戲偶,在窄小鏡子前,右手臂施力的牙刷巡迴演出形象和必要,不夠沁涼的牙膏是露珠擠下我的口齒,清晰不再有重要,日期讓約束集合,走下樓,桌椅如斑馬的奔馳,開了門,桌椅又靜止,是開始演起了戲嗎?看戲的入口存放在哪裡呢?自由。看戲的出口在猶豫著,山動了意念,登山的人像看戲、爬山的人像演戲。

朋友說:「我昨日去爬山,挺清閒的。」電腦前的我,在瀏覽想要播放的音樂,音樂播放後,我說:「音樂裡就有山了。」朋友接著說:「就爬了爬山、看了看夜景。」我笑笑著回他:「看夜景?你真的有看到夜景?」那常常更換工作的朋友說:「當然有啊!那夜景照片拍起來更好看了。」我搖頭說:「那你知道你不是看夜景你只是看了場戲而已嗎?」朋友睜大眼睛說:「夜景不美嗎?」我播放的歌曲是有小提琴伴奏的,弦為夜默禱?是啊!弦為夜景被人類誤解而持續了三十分鐘的默禱;有時在街上看到穿著布偶的吉祥物,心想:「這就是戲偶山啊!」戲偶慢慢地行動,彷彿山脈或山裡崎嶇小徑,從頭到尾這布偶吉祥物就是一座山,和他拍照的遊客或是路人,失去十字路口剩下登山入口和登山出口,拍完照的當下,留下遺忘的光暈垃圾,或許入睡的夢會把那些垃圾集中,但放在哪裡?我相信是放在月亮的背面。

不看戲的人,卻演起了夢裡的戲,煙火蓋過、施工聲音蓋過;年節的山上和平日的山上,思想不等值的中間,是時空的斷橋。那時我在騎樓看過戴著狼形狀的面具在發傳單,腦海斑馬的意象,回到地理頻道斑馬眼神側向曙光的靜止,冒出一條斜線,扯著未來的故事。創造意境的日落突然來了,不擅長畫畫的我,突然想畫一個圓形,紅色的筆,懂人心,偶但永遠不可能然,演了戲的他,和我一起翻閱本草綱目,不是書本形式的本草綱目,是那些語言或身體的傷痛史。

不下山的人,不願意下山的人,都晚許在雲朵的視網膜,增加雨天時需要的含水量,小時候的我觀察過自己的影子,現在的我被雲朵的影子觀察。

戲看到人了嗎?要夏天了嗎?曾經的夏天,蟬脫下偶然,雖偶永遠不可能然,電影院裡的我,無意識的戒掉了所有光線,大螢幕裡的格列佛巨人,在我戴著浮沉的3D眼鏡重疊著,讓我以為我演過那些清澈或不清澈的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