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繁複與簡單的世界

藍白之間
藍白之間
文/張紫蘭 圖/簡世哲

擺盪!在人生的過程,從有到無,從崇高到平淡,我就是這樣的心情,在流水一樣的人生裡游泳。我的選擇圍繞著我的思想與反省,雄偉與卑微,它塑造了現在的「我」。

我不知道我會如何,我總是超越想像的慈悲與懶散。文學「明白」我,但我無非是把文學當作是我個人的修行,貴族的、世俗的、永遠的、明白的。文學是一個多麼繁複的心理過程,它超越了塵世之名,戀愛整個人世間。從小我就在一個複雜的環境中掙扎,直至面目全非。我努力地站起來,狂浪又瞬間淹沒我。幸好,我見識過祖父母的慈愛,那道人間最善良的光引導我永不失望,在人生的中段奮力奔向簡單的世界,得到幸福。

繁複的人生使我親近文學,寫下生命裡的每一滴血淚與志氣。繁複迫人思考,迫人勇於成熟。當我們面向命運,生命厚實地嘶吼狂奔,難以言喻的愛恨跌落密密麻麻的人間,任無人之境哭訴,天長地久的情感彎彎曲曲,天地無情人有愛恨,決裂今朝,放聲哭去一世。文學裡,千萬顆露珠閃爍,剎那燦爛,應時幻滅。天翻地覆的人間,隨著美紛紛散落,延去一世的情感,如水滿地延去,又飽滿又融化,又理智又感性,隨風放浪。文學握住人生那繁複的排場,滿滿雙手握住!

文學從地獄解救了我,展現了一個無以倫比的世界。我向它靠近,吐露一字字的真實,重組與昇華,走入繁複走出簡單,大宇宙將人包容,包容繁複的理由,向上向上飛行……。

我們的理想十分深厚,人生的坡度曲折,文學包括、容納了人生的繁複命運,呼嘯而去……。文學,是繁複的性格。

活在地獄的人,不知道太陽的燦爛,文學走進去,頂住天地的距離,發出撼動的光芒。從小活在繁複的世界的孩子,擺著努力而誠懇的沉思姿勢,一遍復一遍的人生練習、文學練習。

就好像彈鋼琴,最簡單的音也曾經是一個世界。那麼廣闊的理由,那麼容易移動的鍵盤練習,走動熟了,人情的開端,反覆又反覆;這個過程,終於是一條「路」了。

無論是繁複或簡單都美好,就是不能完全活在瑣碎的世界,那會世俗會枯萎,使生命失去了光亮。由於瑣碎,沒有前途,沒有退路,只是「呆著」。

文學的鍛鍊是日月積累的,剎那的靈感精彩而完成。人類走向文學,崇高而燦爛,像最初之火,是世界顛峰。風左右命運,筆吐露思潮,當代音樂撲面來……,這是世世風雲,捲起千日雪。繁複的世界之精彩,就在人間世,超越人間世,抖落紛紛萬千。繁複使人瘋狂,簡單趨向平靜;文學以繁複為舞台,化簡單為勇敢。

簡單很樸素、純粹、快樂,最後我奔向它,那是原始,人類從那兒開始。如同繁複,簡單從未離開人性,它在人性中逗留、品味、追逐與隱藏,明白了一切繁華如煙,人於是走入簡單的人生境界。

在我們的人生,各式各樣的試煉陳列路途風塵,我不再那麼害怕,繁複的人們也好,簡單的人們也好,都於善惡的歷練之中成長;人間讚嘆,歲月輝煌,各式人生在在紅塵,但願人能長久,路途遠矣,只要人心盡美,人生傳奇盡美!悲劇也是一種崇高的美,只要人們領略它的意義,繁複與簡單的世界,都是哲學人生。

簡單的美有被誇張了,例如一些例行的美德,或大多被忽視了,簡單的美德十分自然,也十分卑微;然而也可能是個誤解,簡單的世界,何等珍貴,給疲累的人休息,自由放縱了繁複,他面對著生命的原始之歌,完成了大自然的慈悲。繁複分裂與組合了善惡;簡單直接端出善惡,擲向天地,原始地陳列成祭品,端端正正,好人惡人是兩極,多麼令人放心的世界啊!也許在鄉間,也許在一個平凡人身上,簡單的情懷像鑽石一般閃爍。

如許依偎陽光,簡易使人單純、直接、美、堅固、結實。原始之美在人的身上,放射無窮的力,沈靜如水,瘋狂成浪,拍打長長遠遠人與大自然的感情,吐露斷斷續續幾句言語,日復一日,人便恍恍惚惚走入永恆。

當然,簡單也可能愚蠢,每件事物都有各類面貌,可悲的眾生也會繪出易懂的哀愁,使生命呈現折斷或難堪。簡單的人生卻也有簡直的處置方法,當下或過去掌握直接的哲學。人生是沒有停止,簡單在洪流中凝固,珍貴而盲目,我們不要喚醒它,它便隨時存在,我們不要否定它,它便無聲的站在那兒……。

從前害怕的,在簡單的世界消逝了;領導世界的繁複,回首面對簡單的人際人生,向飛揚的方向揮手,簡單的世界裡,有誰終身守候!

狂奔!我從繁複的童年奔向簡單的青年,為求休息一刻,哪怕一剎那也好。讓我停止如斯折騰,如斯折磨,向天地索求一縷縱容的陽光,可以輕輕鬆鬆走在街上,不再對抗命運,只是簡單地歌唱。

哪一時代灑落一地落葉,向虛榮的年代道別,直接走入簡單的時光隧道!直接刻鏤恆久,向夾道揮手的童年之淚說一些真心的語言。化繁為簡單,不!也許有一天,把簡單也擁入繁複的藝術殿堂裡。

繁複與簡單,兩極擺盪,創造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