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端午香/周桂芳

周桂芳

你知道嗎?端午節是有色彩的

夏天的風徐徐吹,吹來了五彩端午香。

端午,是綠色的端午。你看,淺夏輕肥,大地豐盈。大湖水波蕩漾,茂盛的菖蒲沿著湖邊一路滾著花邊,像是大湖濃密纖長的睫毛,在風裏忽閃忽閃地俏皮靈動。幾場雨後,湖邊青青的蘆葦,竄得比人還要高,像大姑娘一樣亭亭玉立,像一群佳人在水一方,風一吹,翩翩起舞,裙帶飄揚,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綠瑩瑩的艾草,在雨水的滋潤下,齊刷刷地蹭蹭長,繁盛挺拔,葉片上下翻飛,泛著閃亮的光芒。鄉村的端午,母親一大清早就從田畈間背回一捆艾蒿和菖蒲,分別插在各個門框和每個窗櫺上,母親說,這端午的艾蒿可是個好東西,既能避邪,還能驅蚊子,等放陳了,還能泡澡去病呢。我們老家,端午一直有插艾蒿掛昌蒲的風俗,家家戶戶都要在大門上和窗戶上懸掛一把綠瑩瑩的艾蒿、菖蒲,驅惡避邪,那是農家綠色的護家符、安家草。

端午,是白色的端午。端午節怎麼能少了粽子呢,白得晶瑩的粽子,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幾天前,母親就早早地去山上摘回了一大捆粽子葉,浸泡在一盆清涼的井水裏,一片片粽葉綠得油光放亮,映襯著那一盆浸泡好的白糯米更顯得白白胖胖,晶瑩透亮。我淨手後端坐在白淨的米盆前,嘴裏默念著母親教的口決,“順葉子、打漏斗、裝糯米、包紮成”,和母親一起開始包粽子。一枚寬大肥厚的粽葉子要將一部分與另一枚重疊,打一個彎,卷成一個底端封閉的錐形漏斗,用來裝糯米。米裝上後,再塞一個紅棗,交叉折疊蓋好頂端,再用絲線密密地捆紮,一個三角形的粽子就包好了。最後,經灶下柴火慢慢煮熟,香氣彌漫,清甜的粽香飄散整個院子,真是大自然饋贈的佳品。現在生活條件好了,不再只是單一的白粽子了,還有各種肉粽子,層層疊疊,裝滿了對幸福生活的感恩和對大自然恩澤的敬意。

端午,是黃色的端午。農村人家,家家都養了一群鴨子,自給自足。端午節前,家家提前都要自己醃制鹹鴨蛋,吃鹹鴨蛋,是我們端午節的老習俗。還是汪曾祺先生說的最是生動帶勁:“筷子頭一紮下去,吱——紅油就冒出來了。”這好吃都能聽出聲來,這生動的情景,就是我小時候吃鹹鴨蛋的真實場景。兒時,只有端午節才能吃一回鹹鴨蛋,那真是捨不得馬上吃掉它,拿在手中握著,用溫熱的小手溫暖著它,像是能孵化出鴨兒一樣。實在饞得忍不住了,才小心地用筷子頭挖出裏面的蛋白和蛋黃,一點一點地吃著,品嘗著那金黃色流油的蛋黃,真是又黃又油又沙,一解一年之饞。

端午,是褐色的端午。端午節那天傍晚,母親在灶頭燒了一大鍋褐色的艾蒿水,“咕嘟咕嘟”煮在鍋裏直冒泡。我皺著眉頭,不解地問:“媽,這是什麼水?怎麼是這個褐色的?”“這是去年的陳艾蒿,端午節正好煮給你們洗個艾蒿水澡,去熱氣去痱子的,對你們身體好,還能辟邪呢。”母親邊說邊把一桶艾蒿水倒進洗澡盆中。“到處都仔細洗洗,多泡一會兒。”臨關門前母親還不忘叮囑道。一盆褐色的艾蒿水,熱氣蒸騰,滿屋都飄散著一股幽幽的自然香氣。我洗得痛快淋漓,淋浴在艾草香中,與艾草香纏綿,仿佛轉身於大自然芳香草園中,連出的熱汗都帶著艾草的香氣。

端午,是紅色的端午。“端午節吃紅莧菜,不痛眼睛的,多吃點。”端午節的餐桌上,母親炒了一大盤紅莧菜,一直叫我們多吃紅莧菜。紅色仿佛就是端午節的主色調,餐餐都有一盤紅莧菜,吃紅莧菜,用紅莧菜水淘飯,連飯都是紅色的。當然,最俏的是父親燒的一盤紅燒肉,一掃而光。兒時,父親常年出車,只有過年過節在家,就會露一手他燒的紅燒肉,又軟又糯,又油又香,真的是香氣撲鼻而來。父親總是先挑幾坨瘦肉夾到我碗裏,我吃了還想吃,父親最後就挑幾塊肥的,咬掉肥肉,再把瘦肉一一送到我碗裏來,這是我兒時最受寵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候。

端午,是五彩的端午。既有翠綠的菖蒲、艾草,白晶的粽子,又有金黃的鹹鴨蛋,褐色的艾蒿水,還有紅莧菜,更有父親燒的紅燒肉,讓人平安健康,讓人溫暖幸福。

五彩端午香,溫暖著每一個孩子,溫暖著每一個家庭,溫暖著華夏炎黃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