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巴仇恨螺旋的悲劇

剛從西、葡旅行歸來,此行剛好碰上哈瑪斯對以色列發動攻擊,以色列全面反擊的時機,親眼目睹歐洲民情對此事的反應變化。本來輿論大部分同情以色列,可是當以色列發動全面斷水斷電,對付迦薩的200萬平民百姓之後,社會風向慢慢變了。

在巴塞隆納街頭,一個高第建築紀念館的對面,近500人的群眾聚集聲援巴勒斯坦,要求和平,禁止殺害平民百姓。隨後,里斯本的群眾集會人更多了。這是由於以色列炸毀一座醫院,死亡超過500多人,社會同情大增。聲援者呼籲給巴勒斯坦出路,不可斷水斷電,要還給平民一個人道的對待。即使以色列這邊,也有拉比出來呼籲和平。但迦薩平民像是待宰的羔羊,一座孤城等待死亡,等待毀滅。

在這樣的情勢下,民情風向開始轉變。過去納粹對猶太人的迫害,使得人們充滿同情。可是這些同情慢慢轉變了。更多人轉向於認為,受迫害者更不應該變成對另一個種族、另一群平民的加害者。這一改觀,恐怕不是短時間能夠改變的。長遠來看,對猶太人是不利的。我不知道猶太人,特別是歐美的那些企業家、政治家有沒有考慮到,今天對迦薩平民的加害,其實是對整個猶太民族未來的一種傷害。

想來也真是悲哀。以巴曾有過和平的時期,那就是巴勒斯坦解放軍的領導人阿拉法特與以色列總理拉賓在1993年曾簽署了《奧斯陸協議》,讓巴勒斯坦建立自治政府,雙邊關於土地、和平相處的方案做了規範。隔年以色列外交部長和阿拉法特還得到諾貝爾和平獎,不料過了幾個月拉賓就被暗殺了。以色列接任者隨即不承認和平承諾,以巴關係漸趨緊張。

悲劇的是,過了十年之後,2004年,阿拉法特因病死亡,後來送往瑞士、法國就醫的過程顯示,他其實是被暗殺的。外界普遍懷疑,他是被以色列的特工組織摩薩德給暗殺的。兩個和平主義者被暗殺,以巴和平希望就此破滅。兩邊幾度由激進分子掌權,和平就更加渺茫了。

和平談判的取得是很困難的。因為在極端對立下,要採取溫和的立場跟對方談判,達到一個彼此接受的、互相妥協的方案往往要腹背受敵。前方是對方所提出來的條件能否接受;後方則有更多的激進者要來反對溫和路線,批評妥協者得到什麼好處,甚至被批判為投降主義,(用台灣網路的通俗語言就是「跪舔」)。而激進者最容易取得道德制高點,絕對的犧牲甚至死亡,召喚民眾的支持。溫和路線的出現必須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社會非常強大的信賴與支持,才能夠出面去談出結果。

阿拉法特與拉賓都是如此。但這兩人都被暗殺了。以巴雙邊變成一種仇恨的螺旋,直到今天,仇恨扭得緊緊的,誰也解不開。

事實上,這個世界越來越讓人憂心的局勢就是:政局慢慢由極端的主張所掌握。而極端分子在網路時代非常容易取得關注,贏得群眾支持。他們訴求絕對性的主張,簡明的二分法,帶有道德高度的吶喊,很容易得到群眾的盲從。其結果就是帶著群體走向對抗之路,再無緩衝的餘地。以巴只是一個特別鮮明的例證。

而台灣呢?台灣要更加警惕到極端的仇恨言論,會使得兩岸關係走向危險、走向極端而無法回頭之路。網路上的仇恨言論讓兩岸的極端主張很容易被看見,那些深綠台獨與大陸的粉紅急統都可以搏眼球,但如果兩岸變成一種惡性的對抗,造成仇恨螺旋,後果就很難收拾了。

這或許是兩岸在看到以巴問題的時候,應該學習到的智慧。千萬不要讓仇恨的螺旋繼續旋轉下去。(作者為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