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作戰打出全球糧食危機

俄烏戰爭進入新的階段，俄羅斯日前發布成功試射可攜帶核武的「薩爾馬特」（Sarmat）式洲際彈道飛彈。普丁總統聲稱：「這項確實獨特的武器，將強化我們武裝部隊的作戰潛力，可靠地確保俄國安全免於外部威脅，並使那些咄咄逼人發言、試圖威脅我們國家的人士三思而後行。」

普丁的說法語帶恫嚇，刻意讓外界意識烏俄戰爭，有升高到核武戰爭的危險。但動用核武即使屬戰術性質，也會造成難以想像的毀滅性後果，因此我寧願相信普丁說的是「氣話」；目前讓世人比較「有感」的，倒是這場戰爭，已衍生出一些屬非傳統安全領域的問題，其中以糧食危機最受關注。

根據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WFP）發表的統計資料顯示，自2019年以來，受到糧食供應短缺和糧價上漲的衝擊，全球導致生命處於危險狀態的人口，幾乎成長了快一倍，從1.35億人增加到2.76億人。

導致糧食危機的因素相當複雜，本文僅討論其中的流行疾病、氣候變遷和戰亂這三個問題。就氣候變遷而言，根據「斯德哥爾摩環境研究所」（SEI）的分析報告，無論是單一的極端天氣事件，或是氣候模式長期的轉變，農業都是首當其衝，且整體風險是其他產業的好幾倍。隨著全球氣候變遷加劇，糧價波動將變得更加頻繁和劇烈。

在流行疾病方面，最明顯的是目前還在肆虐中的新冠肺炎疫情。疫情導致全球經濟放緩甚至衰退，世界各國因防控疫情採取邊境封鎖、限制人員和物資流通，造成農業生產勞動力短缺和糧食供應斷鏈等問題。估計疫情期間全球飢餓人口增加約18％，達7.2億至8.11億之間。

造成糧食危機最具破壞性的因素是戰亂，因為它不僅毀壞了許多耕地及農業的基本建設，並且減少和阻礙了糧食的生產。資料顯示，全世界將近60％處於糧食安全困境的人口，就是生活在飽受戰火蹂躪的地區。聯合國3月初表示，單是俄烏戰爭對全球糧食市場的衝擊，就要再多添760萬到1310萬人挨餓。

俄烏戰爭的影響之所以如此重大，因為在世界糧食市場，很難找到比俄羅斯和烏克蘭更重要的國家。據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 FAO ）統計，俄羅斯和烏克蘭合計共占全球小麥出口量的3分之1、葵花油出口量的55％，以及玉米和大麥出口量的17％。FAO食品價格指數顯示，早在烏克蘭戰爭爆發前，全球糧價便已創下10年來新高。戰事爆發後，俄烏兩國的出口減少，價格則是飆升至1990年以來的最高點。

除糧食外，俄烏戰事還使長年衝擊糧價的肥料短缺，進一步出現惡化的跡象。俄羅斯是全球最大的肥料出口國，占15％的全球供應。今年3月，就在世界各國農民準備春耕之際，俄國卻暫停肥料出口。全球肥料價格，現在已是去年的2倍或3倍。自俄軍侵烏後，一些肥料的價格漲幅更高達40％。

糧食危機對所有人都不利，但最為災情慘重的是第三世界國家。因為第一，貧困國家往往是糧食進口國家；第二，在低收入國家，食品支出在家庭總支出中至少占到一半。WFP執行主任畢斯利（David M. Beasley）告訴BBC，由於烏克蘭衝突所導致的食品價格上漲，可能會給世界最窮國家帶來災難性影響。畢斯利指出，黎巴嫩一半左右的糧食進口來自烏克蘭。葉門、敘利亞、突尼斯等也都依賴烏克蘭穀物。聯合國國際農業發展基金（IFAD）則警告，俄烏危機已經導致中亞、中東和北非部分地區的食品價格上漲和主要農作物短缺。

已發展國家也難以倖免。法國總統馬克宏是第一個承認受全球糧食危機影響的西方國家領袖。他在接受媒體訪問時表示，法國政府正考慮發放食品券，以幫助中低收入家庭吃得起飯。但馬克宏說，現在連一些中產家庭也難以應付食品價格的飆升。

美國財長葉倫（Janet Yellen）4月13日在華府智庫「大西洋理事會」發表演說，對俄烏戰爭影響全球糧食價格與供應的情況深感擔憂。隨後她在出席包括國際貨幣基金IMF與世銀春季會議、七大工業國（G7）與20國集團（G20）的財長會議上，與盟國討論應如何攜手合作，以確保那些仰賴俄烏小麥、肥料進口的國家，不會因戰爭而面臨大規模的糧食短缺。

美國決定通過未來糧食保障計劃，在未來五年內提供超過110億美元，以解決全球糧食安全威脅和營養不良問題，並在許多易受糧食和化肥價格上漲影響的國家進行規劃。歐盟也提出一項5.49億美元的援助計劃，幫助27國集團的食品生產商，抵禦烏克蘭戰爭產生的經濟影響。

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缺糧會使民生物資價格波動、民眾對政府產生怨懟，進而增加衝突發生的機率。研究顯示2007-2011年全球糧食危機期間，因為糧價的不斷上漲和波動導致城市騷亂和政府倒台。例如，「阿拉伯之春」的反政府抗議活動於2010年底在突尼斯開始，2011年蔓延到中東和北非，當時的食品價格急劇攀升。FAO的食品價格指數在2010年達到106.7，並在 2011年躍升至131.9，創下歷史新高。

台灣四面環海，難以避免受外部環境變化的衝擊。資料顯示，台灣糧食自給率1985年達56％，但2020年僅剩31％，等於進口需求近7成。面對全球糧食危機，立法院今年4月19日正式三讀通過「食農教育法」，政府預計投入10億元，鼓勵地產地消、支持在地農業、惜食減少浪費，讓國人更加認識台灣農業及台灣農產品。

希望政府未雨綢繆，把糧食自給視為農業發展的重點，負起維護台灣糧食安全的重責大任。

【作者 趙春山／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榮譽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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