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 姆／王原昌

王原昌

張大爺退休在家養老，幾年後老伴去世成了獨居老人。兒子張勇一年半載回來看望他，這次明顯感覺一向身體硬朗的父親，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探究原因，張勇才從鄰居李財那裏得到答復：“你爸每天去牆根曬太陽，悶著頭睡覺，直到太陽落山才提著馬紮慢悠悠回來。要不然就是看老太太跳廣場舞，伸著脖子入神呢。”

張勇覺得問題的嚴重，決定把父親接走：“爸，咱把這小城鎮的房子賣了，跟我去大城市住。”

“不去，城裏樓房像鳥籠，在半空吊著，不接地氣。再說，人老歸根，我不會跟你走的。”

“這不行那不行，我不放心您，找個保姆照顧您怎麼樣？”

張大爺不置可否，算是答應了。

沒想到還不到一個月，張大爺就打來電話抱怨：“兒啊，你給找的這個李大媽太不像話了，按說作為保姆，首先應該問我的生活習慣，喜歡什麼口味，反而自作主張把飯菜弄得特別鹹。另外還有一個毛病就是喜歡打探我過去的事情，讓人尷尬。”

張勇安慰說：“那就幹滿月辭退了，我最近也忙，您親自到家政公司選一個保姆。”

張大爺選了個性格開朗，嘻嘻哈哈叫小梅的姑娘。兩人在一起相處的日子，充滿了歡聲笑語，張大爺的心情變得越來越好。有次在社區花園裏閒逛，遇到了一位熟人。熟人問：“張大爺，怎麼一個人出來遛彎？”

張大爺笑著回答：“我現在有保姆陪著，她去給我買水了。”熟人一臉驚訝：“你家保姆這麼年輕，你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張大爺哈哈大笑：“哪里，我們可是純潔的友誼。”

有一天，社區裏舉行了一場文藝演出。張大爺以前在單位也是文藝骨幹，忽然心血來潮，和小梅牽著手，合唱了一曲巜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

可是風言風語在社區傳開了，說張大爺老牛吃嫩草，像老夫少妻一樣，不知幹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李財只好打電話給張勇說了這件事。

張勇趕回家給父親說：“爸，您不嫌害臊，兒子還要臉面啊！鬧得滿城風雨，被人指脊樑，我以後還能回家嗎？”

“你個混賬東西，連你都不相信爸的清白？”說著進了自己屋子，咚一聲關了門。

第二天大早，張勇敲門叫父親吃飯，結果推開門空空如也。

張勇嚇得不輕，慌忙喊上李財一起找父親。到了公園裏面，只見父親望著枯樹發呆，神情恍惚得令人心碎。張勇抱著父親痛哭一場，攙扶父親回家了。

一連幾天，張大爺不說話，沒事就躺床上唉聲歎氣。張勇坐到床上安慰父親：“爸，我還要上班呀！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再找一個年齡相仿的保姆照顧您。如果不滿意，再找回小梅姑娘。”

父親總算點了頭，張勇跑了幾家家政公司，找了個各方面不錯，小父親幾歲的王大媽，照顧父親的生活。

這個王大媽不僅做得一手好菜，而且和張大爺老家是一個地方的。老鄉好溝通，也有共同語言，整天聊得很投機。

在單位忙了小半年的張勇這天回家，社區門口遇見李財，連忙遞煙打招呼：“財哥，我爸這些天過得怎麼樣？”

李財笑著說：“兄弟，我可不敢向你透露你爸的消息呢！自從上次事情後，老人家看見我就瞪眼，你還是回家眼見為實吧！”

張勇心裏忐忑不安，想搞個突然襲擊。於是輕輕推開門，客廳裏，王大媽扭著腰肢隨著音樂跳健身操，搖曳多姿。

“啊！”王大媽幾乎是驚叫，“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的家，想什麼時候回來就回來！我爸呢？”

“你爸買菜去了！”

張勇沉著臉說：“到底你是保姆還是我爸是保姆？”

“我們互為保姆。”只見張大爺精神矍鑠，氣定神閑進了屋，拍著張勇的肩膀說，“你王姨是個好人，我們互相陪伴和照顧，有家的感覺真好呀。”

張勇樂不可支：“這都在我的預料之中，其實這次精心挑選保姆，早已知道王姨的情況，寡居多年，人又善良。我真心想給老爸找個伴，沒想到這次緣分到了。”

王大媽紅了臉，不敢直視張勇。張大爺抱著兒子哈哈大笑:“小子，真有你的，還以為不懂爸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