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新聞、假民調與亡國感

民進黨大概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被「假新聞」反噬。從去年到今年一整年的保防教育，一而再、再而三的宣揚假新聞對民主、主權的危害，結果北檢認證的假新聞、網軍頭，居然就是民進黨自己人。

為了延續反中、亡國感的競選主軸，民進黨上下狂打「下架吳斯懷」，結果沒想到楊蕙如事件才兩天，聲量就蓋過了吳斯懷，成為選舉的熱門議題。

有人說，民進黨能成功打響亡國感，其實是拜黨國體制之賜，因為國民黨的反中、恐共教育根深蒂固，才能引起這麼大的迴響。同樣的，楊蕙如事件之所以會引起這麼大的迴響，也是因為民進黨的保防教育成功，才讓國民黨「撿到槍」。

一如之前綠營外圍以王立強案影射共產黨資助國民黨，即便證據看起來並不充足，仍然有很多人選擇相信，認定國民黨是共產黨的最愛。楊蕙如事件爆發後，民進黨上下不斷切割，但也沒多少人相信楊蕙如跟民進黨無關。

民進黨副秘書長林飛帆一番喊冤的言論，說自己和民進黨主席卓榮泰、秘書長羅文嘉都是「楊蕙如網路霸凌的受害者」，不僅無法獲得更多的認同跟同情，反而讓人覺得民進黨的網軍無所不在；不僅在藍綠的「敵我矛盾」中有角色，在民進黨內鬥的「內部矛盾」，網軍同樣有一席之地。

社群網路的時代，訊息傳播、更替的速度是以往的數倍、甚至數十倍，讓前一個訊息還沒有被消化，下一個、下下個打臉的訊息已經排山倒海而來；事實之外，還有事實，查核之後，還可以再被查核。昨天媒體大幅報導的假新聞「泰國簽證免財力證明」，今天就變成了真新聞。

話語權的分散，讓每個人都成為新聞的源頭，越是小事、越是星星之火，越可能迅速燎原。前兩天的兒福聯盟，因為在內湖買了一個3.7億的辦公室，就引來一片的撻伐。

全球的政府、政黨、政客，不約而同都面臨嚴峻的挑戰。傳統的組織架構、過往政治攻防的經驗，根本不足以招架、應付這樣的局面。

既然「後真相時代」，民眾不相信媒體、不相信政客、也不真的在乎什麼是真相，民眾不想走出同溫層、不想走出舒適圈、不想摘掉有色的眼鏡，最方便、有效的方法就是「圈粉」，給這些人一個基點，讓他們看到自以為的「真相」，哪怕是1+1=3，也大有人願意買單。

既然不管怎麼做都很難得到認同、不管怎麼做都會遭致批評，那就乾脆放棄治理、以攻擊代替防禦，所有不利於我的都是「假新聞」、「假民調」；所有的內部矛盾，都是敵我矛盾，沒有模糊的空間，沒有心慈手軟這回事。

所以過去的一年，國民黨就是一整年的內鬥史，掌握粉絲的韓國瑜，踩平了國民黨內的每一個山頭，殺到內部離心離德。而民進黨的總統初選，一樣殺得刀刀見骨、不留任何後路。民調越低、支持度越低、正當性越低，殺伐就越重，不能讓同溫層裡的支持者，有任何空閒可以思考、看清真相。

無論亡國感、假新聞、乃至韓國瑜最近的「假民調」，都是相同思維下的產物，不需要去面對現實、不需要去解決問題，把所有不利於自己的訊息都塑造成是假的、都是敵人所為，大家一起把眼睛蒙起來，就能贏得光榮的勝利。去年的民進黨如此、今年的韓國瑜亦復如此。

楊蕙如的問題在於，她太有名、她太爭議、她讓太多人無法視而不見，所以她的聲量在短短幾天之內就超過吳斯懷，讓人想起網軍草菅人命、顛倒是非的惡形惡狀。

韓國瑜的爭議不會比楊蕙如少，過去這一年下來，韓國瑜已經成為親中、草包、吃碗內看碗外、操守不佳、失言不斷等種種符號的綜合體，楊蕙如的事件救不了韓國瑜的選情。

楊蕙如打斷的是，民進黨苦心經營，從反送中、香港理大衝突、香港區議會選舉、王立強共諜案到下架吳斯懷這一連串的「亡國感」軸線，讓國民黨立委鬆了一口氣、讓民進黨不得不回防。更重要的是，國民黨立委終於找到一個脫離韓國瑜綁架、與顢頇吳敦義切割的機會，有可能另外拉出一條反守為攻的戰線。

距離大選還剩下一個多月，楊蕙如很可能是國民黨僅存的最後一根浮木。國民黨重打楊蕙如事件的同時，其實就是改打「制衡牌」；承認韓國瑜大勢已去，懇請選民多給國民黨幾席，以免同樣的故事在未來四年重演。

【作者 單厚之／媒體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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