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球探索 〉敵意螺旋 兩岸當局硬的更硬

丁仁方

在台海局勢緊張、敵意螺旋上升中，三項具指標的兩岸交流活動，在二０二一年十二月陸續登場。除了十二月一日已落幕的台北上海雙城論壇外，「二０二一兩岸企業家紫金山峰會」預訂七日在江蘇南京舉辦，並採取線上線下相結合方式，在南京、台北分別設立主會場；另，「第十三屆海峽論壇」訂十日在福建登場、十一日舉行大會，也將採用線上實體結合、集中分散結合的方式，進行四大領域共四十一場活動。

但是，陸委會發言人邱垂正已在二日針對「海峽論壇」發出措辭嚴厲的聲明，呼籲國人切勿配合中共對台統戰操弄，無論實體或網路，禁止中央部會及所屬單位人員出席相關活動，也不樂見地方政府人員參加相關活動；明示奉勸我民眾及民間團體，勿輕易參加，並提醒國人交流應遵守兩岸條例及國安五法、反滲透法等相關規範，避免觸法，尤其不得逕自與陸方簽署協議、備忘錄等文書，也不得進行違法的合作行為或締結聯盟。

海峽論壇是統戰 法律有疑義

但是，不簽協議、不簽備忘錄的兩岸交流是否觸法？有沒有罰則？依據兩岸人民關係條例第三十三條及三十三條之一，除了禁止擔任大陸地區黨務、軍事、行政或具政治性機關（構）、團體之職務或為其成員，有具體、明確的限制條文外，「涉及對台政治工作、影響國家安全或利益之機關（構）、團體為任何形式之合作行為」定義則較為寬鬆。但蔡政府現在將「海峽論壇」定義為大陸對台統戰活動，明白希望大家不要去、不要參與。陸委會聲明的目的，及其適法性疑義，可從三個面向看：

其一，對兩岸交流的界定，此次做出最嚴格的解釋，基本上是將法律逕自做擴大解釋。這在執法上產生了兩個疑義：一是陸委會憑藉什麼法律可擴權解釋何謂違反國家安全、國安利益？二是凸顯了既有法條等於是空白授權，賦予行政機關過多的權力。

其二，如果違背了陸委會聲明的禁止、勸阻事項，罰責在哪裡？又要如何落實？國民黨等政黨、民間社團等以視訊或實體方式參與海壇論壇，甚至簽署交流協議、備忘錄，要根據哪個條文進行處罰？台灣強調是民主法治、言論自由，政府依法行政，沒有法源的罰責，要如何做到合法、合理？會不會出現不符比例原則的處罰？大家都在觀察。

雙城論壇 柯文哲降低政治性

其三，陸委會措辭嚴厲的聲明，明顯要封殺官方、民間、個人、團體、政黨等參與海峽論壇相關活動。其實，主要作用在政治宣示，目的是壓制相關活動。亦即透過政治語言製造威嚇效果，讓想要參與相關活動的團體、個人、政黨心生恐懼。但是，相關罰責的立法腳步卻還跟不上。

回顧剛落幕的台北上海雙城論壇，雖然今年仍因疫情採視訊方式進行，但規模明顯縮小，外界也有批評未讓市議員等民代參與。台北市長柯文哲也降低了論壇的政治性、主軸放在民生議題，整體而言，相較過去保守許多。

另一方面，蔡英文在國慶演說中提「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當時的柯文哲隨後就在臉書發文表示「過去兩岸同屬一個中國是事實」；於雙城論壇中，柯仍重申「一五新共識（新觀點）」的五個互相，即「互相認識」、「互相了解」、「互相尊重」、「互相合作」還有「互相諒解」。

遠東遭陸重罰 兩岸關係標竿

然而，柯並沒有再提「兩岸一家親」，對綠營在意的中共軍機繞台，柯也未在論壇中提出。對方的上海市長龔正則表示「兩岸同胞都是中國人，同根同源、同文同種」，強調「要一如既往秉持兩岸一家親的理念」，但致詞中則未見「九二共識、一中原則」字眼。

外界形容此次雙城論壇視為「低度政治、高度民生」。但只要涉及兩岸議題，從無小事，也都脫離不了政治的敏感性。觀察論壇過程，看得出大陸動之以情，一直在爭取白色力量，而柯文哲的「一五新共識」，強調政治就是要解決問題，以及「交流比斷流好」、「對話比對抗好」、「友善比仇恨好」的立場，基本上也是較務實的。

當下的兩岸關係，值得關注遠東集團在中國大陸的事業遭重罰後，董事長徐旭東日前投書媒體表態，期盼兩岸關係維持現狀，並強調他「一向反對台獨」，支持九二共識。這絕對是一樁影響兩岸關係至鉅的標竿事件。

中國大陸對台獨的認定，除了批民進黨借殼上市、以疫謀獨、依美謀獨外，指蔡英文國慶演說是「新兩國論」，民進黨政府是現在進行式的台獨，所謂的「維持現狀」即「現狀台獨」，而企業給民進黨政治獻金，就等於支持現狀台獨。此等認定前所未有，和過去強調「法理台獨」已是不同層次。

ＥＣＦＡ 明年恐將岌岌可危

大陸不允許「吃飯砸鍋」，對遠東集團出重手，這勢必會帶來很大影響。未來觀察方向有二：第一，台商企業重新調整部署，或放棄對民進黨的支持，或將在大陸的事業重新調整，甚或撤離。第二，捐款方式改變，化明為暗，至少不能在官方文件中留有記錄。

從中長期影響看，大陸此舉並非要介入台灣選舉，而是大陸反獨促統的標示性作為，不在乎會對台灣內部政黨勢力造成何種影響。進一步言，對於國民黨是加分或減分，已非大陸主要考量。

美中對抗下，大陸在台海周邊頻繁的機艦活動；蔡政府力推外館更名之際，台灣的釋迦、蓮霧、鳳梨等農產品停銷大陸；蔡英文國慶演說後，出現對遠東集團遭重罰等。可以看出大陸對台政策「軟中帶硬」的硬，已愈來愈硬。但美國挺台抗中仍會持續，台灣外館更名背後也有美國支持，立陶宛絕非唯一個案，大陸必然也會繼續出手，預料經濟將首當其衝，而《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ＥＣＦＡ）明年恐岌岌可危。

（成功大學政治學系教授丁仁方口述，記者趙家麟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