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探索〉蘇利文訪北京 兩強管控風險

李銘義

美國總統拜登不再尋求連任，距離美國大選投票只有六十餘天，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卻於八月二十七至二十九日訪問北京，並會見中國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外事辦兼外長王毅及中央軍委副主席張幼俠。

蘇利文與王毅在不到十八個月的時間，繼維也納、曼谷、華盛頓、馬爾他之後，在北京進行第五次會談，這也是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近八年來首次訪問北京。美中（中國大陸）最高級別外交政策官員密集會晤，「維持戰略溝通、進行風險控管」的模式已相當清晰。

分歧太多 區域衝突美陸角力

自川普二０一八年掀起對中貿易戰、科技戰以來，美中戰略對抗迄今仍在持續中；美國對中方展開關稅壁壘、出口管制、投資審查、單邊制裁手段，甚至透過「友岸外包」方式進行產業鏈重組。大陸批美方的「小院高牆」已成「大院鐵幕」。

大陸的突圍策略，除了提升自家的科技研發創新能力外，也根據《反外國制裁法》，反制美國的單邊制裁與長臂管轄。例如，中國大陸限制鎵與鍺的出口，就影響美國包括戰機在內的許多關鍵武器裝備製造。

蘇利文二十七日踏入北京之前，美國商務部二十三日又宣布擴大涉俄羅斯出口管制，其中就有三十九家大陸實體列入美方的實體清單。中國大陸也針對美國軍售台灣，對美國多家軍工企業及高級管理人員發動數波的反制措施。

東亞區域安全現況，美中對峙聚焦台海、南海。台海議題一直被大陸視為美中關係最敏感的核心；但美國長期扮演台灣最重要武器裝備供應者。另，與美國簽有共同防禦條約的菲律賓，近期和中國大陸於南海爭議水域也發生一系列海空對峙衝突事件。

國際政治目前聚焦在俄烏與中東兩地戰火。俄烏戰線擴大、升高，中東的加薩走廊、以黎邊界，也都在交火，加上伊朗因為暗殺事件，對以色列的報復已箭在弦上。區域衝突背後的國際角力，美、中各有不同立場。

雙邊戰略溝通 既敵對又合作

綜觀美中關係現況，雙方在中東、烏克蘭、台灣、南海、貿易等多項議題上都存在分歧；但都有建立溝通機制、避免衝突擴大的認知；另對禁毒、執法、非法移民遣返、人工智慧、應對氣候變遷等領域則表達合作意願。

簡言之，美中大國博弈，在敵對、競爭之中，仍有尋求合作的部分。蘇利文的北京之行，從這個角度觀察，有三個看點：

第一，雙邊維持戰略溝通，進行風險管控。蘇利文與王毅都是外交政策最高級別代表，戰略溝通的議題全面且宏觀，雖然對許多重要議題仍然是各說各話，但必須了解對方紅線並進行風險控管，避免中美關係失控。

王毅強調，台獨是台海和平穩定的最大風險，要求美方把「不支持台獨」的承諾落到實處，恪守「一個中國原則」和「中美三個聯合公報」，並呼籲美方「尊重中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政治制度和發展道路，以及尊重中國的正當發展權利。」

蘇利文則重申，美國的「一中政策」沒有改變，會依《台灣關係法》、美中三項公報及對台六項保證，繼續維持對台軍售。另表明要防止美國先進技術危害國家安全，且擔憂中國大陸協助俄羅斯國防產業，對俄烏戰爭及歐洲、跨大西洋安全的影響。

保持高層交往 為拜習會鋪路

第二，雙方同意將來舉行戰區指揮官電話會議。蘇利文會見大陸中央軍委副主席張幼俠，表達希望將美中兩軍對話擴展到戰區指揮官層級，防止在特定區域（如台海、南海）發生衝突。

蘇利文稱美國對印太地區盟友有承諾，並對中方在南海對抗菲律賓的海上行動表示關切。王毅則強調中方堅定維護對南海諸島的「領土主權」和海洋權益；「美國不得以雙邊條約為藉口損害中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不得支持縱容菲律賓採取侵權行為」。

建立戰區指揮官直接溝通管道，確實是美中雙方的當務之急。目前已確定美國印太司令部會與大陸解放軍南部戰區近期將會舉行指揮官的電話會議。蘇利文希望能深化這個機制，並傳承給下美國一任政府。

第三，蘇利文此行擬為最後一次「拜習會」鋪路。中方發布「兩國元首近期開展新一輪互動」，並且同意繼續落實兩國元首舊金山會晤重要共識，「保持高層交往和各層級溝通」；蘇利文則確認拜登與習近平將在這幾週內先舉行「通話會議」。

拜登在任內可能有兩次「習拜會」的機會，包括：十一月八日在巴西里約熱內盧舉行的Ｇ２０峰會，或十一月在秘魯舉行的ＡＰＥＣ峰會期間。但屆時美國下屆總統已選出，拜登政府進入了看守期，「習拜會」還有無必要？相信中方自會評估。

賴清德就任百日 出不了台灣

拜登有可能會是自卡特以來，第一位沒有在任期間訪問中國大陸的美國總統；但台灣民眾更關注的是，大國博弈中的台灣處境。例如，賴清德總統上任迄今已逾百日，卻遲未安排過境美國訪問友邦的行程。

我國安會秘書長吳釗燮、外交部長林佳龍、民進黨秘書長林右昌近期相繼訪美，各界揣測可能與賴清德出訪、過境美國事宜相關。但總統府發言人郭雅慧八月二十日已公開澄清，賴總統「目前並無出訪規劃」。

賴清德必然希望早日開展「過境外交」，但上任百日終究還是出不了國門，主要原因有三，也凸顯台海危機愈高，台灣的外交籌碼就愈少：

一、美中都希望台海、南海危機降溫、必須進行風險控管；二、為避免中東與俄烏戰事擴大成區域衝突，需要美中共同面對；三、美國大選在即，高調或低調接待賴清德過境，對賀錦麗、川普的選情都可能帶來不確定影響。

（屏東大學教育行政研究所副教授李銘義口述，記者趙家麟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