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探索〉金磚5國實力大躍進 對抗G7?

崔進揆

擁有世界人口四成、全球ＧＤＰ占比二成六的金磚國家（ＢＲＩＣＳ）峰會，二十二至二十四日在南非舉行並發表「約翰尼斯堡宣言」。此次將成員國從五國擴容到十一國，並鼓勵以本幣進行貿易與金融交易。全球南方（Global South，意指開發中國家）正在建構平台，向西方主導的全球治理秩序發聲。

「金磚國家」始於高盛（Goldman Sachs）的經濟學家吉姆‧奧尼爾（Jim O’Neill）於二００一年提出的概念及研究報告，取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大陸）的英文國名第一個字母ＢＲＩＣ（與磚塊brick同意）為名。自二００九年起，金磚每年舉行元首峰會至今，二０一０年同意南非成為第五個會員國。

金磚22年 ＧＤＰ成長逾三倍

「金磚」於二００一年被提出當時，全球ＧＤＰ占比為百分之八，美國主導七大工業國Ｇ７（美英日法德義加）則占百分之六十五；時至今日，五國ＧＤＰ已占全球百分二十六，Ｇ７則降到百分之四十三。

此次金磚峰會在南非約翰尼斯堡召開，除了俄羅斯總統蒲亭以視訊方式與會外，其他四國元首依例都親自出席。峰會最受矚目的成果是成員擴容，五個成員國同意自明年一月一日起，納入阿根廷、衣索比亞、伊朗、沙烏地阿拉伯、埃及和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為正式成員。

其中，較特別是的沙烏地阿拉伯與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兩國都是石油輸出組織（ＯＰＥＣ）成員國，沙烏地阿拉伯更是實際的領導者；沙烏地與阿聯加入金磚，從地緣、能源與資金等角度，都具有指標意義。

其次，金磚新成員伊朗，長期以來與西方國家關係緊張，但今年初在中國大陸斡旋下，伊朗與沙烏地阿拉伯出現大和解的新局，國際政治在中東的風向開始轉變。

沙烏地阿拉伯、阿聯、伊朗加入金磚，不只反映出中東主要國家進一步參與國際社會，能源市場更趨多元的一面，也因為中國大陸斡旋沙、伊和解後的情勢發展，凸顯中國大陸展現在中東的影響力；相對的，美國為主的西方勢力則在該區域逐漸式微。

金磚擴容 中東拉美國家入列

至於新加入的阿根廷、衣索比亞，目前正是經濟上待援的發展中國家。金磚以自己的新開發銀行（ＮＤＢ）和 「應急儲備安排」（ＣＲＡ），在「不干涉原則」下提供較寬鬆的貸款、援助條件，相對於世界銀行的嚴苛條件，具有替代選項的意義。

此外，拉丁美洲國家長期以來以左派執政居多，在意識形態上與中國大陸相近，阿根廷又是拉美第三大經濟體，還擁有龐大國內市場，金磚在拉美有巴西，再加上阿根廷，影響力明顯加大。

金磚峰會後公布的「約翰尼斯堡宣言」，鼓勵金磚國家與貿易夥伴使用本幣貿易與金融交易，並呼籲改革「布雷頓森林體系機構」（以美元作為國際貨幣中心的貨幣制度）；宣言也關切不符合「聯合國憲章」原則、世貿組織原則的單邊強制措施、制裁及貿易限制措施。

金磚國家推動非美元支付體系的主要原因有三：

其一，爭取發言權。金磚國家成立目的，就是要尋找改革國際貨幣基金（ＩＭＦ）和世界銀行（World Bank）等國際金融機構的方法，因為開發中國家需要申貸、求援時，往往被要求須配合內政改革等，困難重重。

約堡宣言 拉高金融貿易聲量

其二，美元霸權的後座力。新冠病毒肆虐，衝擊全球經濟，美國為了對抗通膨，美元連續強力升息，卻直接對全球金融市場和貿易體系產生重大影響，更加重了開發中國家的美債負擔。

其三，俄烏戰爭的反作用。美國為主的西方國家對俄羅斯發動制裁，除了凍結、沒入俄羅斯的海外美元資產，並將俄羅斯逐出美國主導的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ＳＷＩＦＴ）支付系統。

當美元與ＳＷＩＦＴ成了制裁武器時，就讓許多國家興起「避險」念頭。「約翰尼斯堡宣言」從兩方面著手：一方面鼓勵成員就支付工具開展對話，責成財長或央行行長們研究金磚國家本幣合作、支付工具和平台，在明年峰會前提交報告。

另一方面，鑑於占世界ＧＤＰ二成六的金磚國家，於ＩＭＦ中卻僅擁有百分十五的投票權，金磚也公開呼籲，應該讓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在「布雷頓森林體系機構」中擔任領導職位。

現階段的全球外匯存底、儲備、國際貿易體系，仍以使用美元占多數，美元獨霸地位一時之間難以撼動，但選擇歐元、英鎊、日元、人民幣等其他貨幣「避險」，已然是一個趨勢。

金磚高峰會 大陸開創新舞台

中國大陸目前是全球一百四十多個國家最大貿易夥伴，人民幣的流通與使用率會逐漸增加。事實上，巴西政府正在研究與阿根廷的交易中使用人民幣，以便在經濟危機期間幫助鄰國。

自從川普掀起美中（中國大陸）貿易戰、拜登加碼「圍中」戰略以來，金磚峰會讓中國大陸開創了一個新舞台、新市場，透過龐大的資金挹注與基建能力，中方的發言權、領導力與國際影響力都得到了提升。

但是否代表金磚要對抗代表西方的Ｇ７嗎？巴西總統魯拉已表明金磚國家不應去挑戰西方，而是應該組織起來，成為一個多邊合作機構，旨在為「全球南方」（開發中國家）發聲。

中、俄與南方國家，在人權、勞權等方面確實遭受西方國家批評，但這些國家認為以美國為主的價值觀不一定公平，甚且更在意「主權完整」與「不干涉原則」。未來，金磚還會陸續增加成員，短期內雖難翻轉既有的國際秩序，但也反映出國際政治的變化趨勢。

金磚國家未來仍有必須面對的困境挑戰，主要來自成員的多樣化。包括政治體制有民主的、專制的；經濟實力落差大；區域分布各大洲，地緣戰略不盡相同，也沒有類似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有共同的假想敵。多樣化是金磚的優勢，也會是困境與挑戰。

（中興大學國際政治研究所所長崔進揆口述，記者趙家麟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