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史話-台灣人在滿洲國

旺報【腳本╱長天傳播.整理╱王超群】 長期被日本殖民統治的結果,讓大部分逐夢的台灣人能在一千多公里外的東北,擺脫了受殖民地位,得到一種特殊身分,正是這種優越感,勇闖東北黑土地的台灣人,找到某種歸屬感。 滿洲國國歌說自己是新天地。1932年3月1號東北的「新京」、現在的長春,出現了一個新國家──「滿洲大帝國」。 領導者是大清帝國的末代皇帝──溥儀。「執政」是溥儀在滿洲大帝國的正式官銜。日本關東軍只同意給他這個頭銜。 滿清皇族愛新覺羅.毓山詹回憶,至今印象極深。他說,管理溥儀的就是關東軍的參謀叫吉岡安直,這個日本人和許多日本軍官,隨時可以到溥儀那裡,只要人家跟他說吉岡安直來了要見你,溥儀反應往往是連忙稱「甭管幹什麼,馬上見!」 吉岡安直只是日本關東軍的小參謀,可是在溥儀的滿洲帝宮內,他是最高總管。 如今的吉林省委辦公大樓是過去的日本關東軍總部。日本軍人在這棟日式風格明顯的建築中宰制「滿洲國」,扮演太上皇機構的角色。 溥儀在《我的前半生》自傳中說,請愛新覺羅.毓山詹「勿失時機立即到『祖宗發祥地』主持大計,可以在日本人的支援下,先據有滿洲,再圖關內。」對溥儀來說,儘管只是個兒皇帝,但他至少掙脫了「末代皇帝」的惡名。他夢想建立一個新國家! 表露中國人認同 出身台北大稻埕的李朝舟,當年是「滿洲國」興農部的參事官,他常向孩子們提及酷寒東北的生活經驗,其子李博信說,「滿洲國」本來就是滿人的國家,他們侵略中原,建立了一個大清帝國,整個從滿州到中原地區就是他的國家,直到辛亥年革命成功以後,推翻了滿清政府,滿州人就回到了東北自己的國家。這是那個時代的滿族人一般的想法。 日本關東軍少壯派要用「以夷治夷」的方式,把「滿洲國」建設成一個可以和日本競爭的國度。為了展示平權,「滿洲國」把日本人、滿人、蒙古人朝鮮人以及漢人統稱為「五族」,而「滿洲國」的國旗更以五種顏色,宣傳五族協和的概念。但骨子裡,在「滿洲國」仍然日本人最高,滿人其次,漢人地位最低。當時官方有一種表示平等的制服叫做「協和服」。李朝舟就喜歡穿協和服。 李博信說,「滿洲國」很冷,坐南滿鐵路的時候,車窗是兩層的玻璃,那兩層玻璃之間可以把買來的牛肉、蔬菜,放在玻璃夾窗中,效果就像冰箱一樣。父親對他說過,滿洲國到冬天搓耳朵,耳朵會斷裂,水滴下來馬上變成冰柱。就是這樣酷寒。 來自溫暖南方台灣,李朝舟體驗了雪國,即使妻子是日本人,對這位接受日本法學教育的台灣青年來說,國族認同的複雜和矛盾始終難以忘懷。 李博信認為,「我父親那個時代一方面他自認是華裔,一方面又接受了完整的日式教育,思維、價值觀念方面,都跟日本人相像,但血統還是漢人。」當父親面對在東北的中國人,他自己會表露也是中國人的認同,很自然會使用國語(華語),也會表露自己是從台灣來的,並不是真正的日本人。 不願做殖民工具 不過矛盾心情還是存在,同屬「滿洲國」法務部專員的林鳳麟,試著掙脫被日本同化的命運。 林鳳麟,台中人,台一中畢業後前往日本九州帝國大學留學。知自己有機會參與「滿洲國」新法律全集編訂工作時,東北就成了林鳳麟施展抱負的夢想地。 林鳳麟後人林敏政說,一路上都是日本教育的,受到的訓練讓他父親非常清楚,即使回到台灣,也是扮演殖民者繼續壓迫台灣人的工具而已,他不願意。在日本這4年,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同化,也受到日本人的國民待遇,不再感到自己次人一等。 林敏政說,「滿洲國」可以給父親機會重新去訂定法律,對他非常有號召力,所以他考慮了以後,事前跑到東北去看了一趟,才發覺,原來東北這麼漂亮,地廣人稀,物質又這麼豐富,人情也不錯,他毅然回來答應舉薦他的教授,請推薦人向日本的法務部推薦,同年的9月就被派到滿洲。 日治時期,台灣稱日本為「內地」,也就是祖國的意思。而台灣人則被日本人稱為「本島人」,對「滿洲國」的老百姓來說,台灣人到東北協助執政,其實就是日本的政治代言人。 長期被日本殖民統治的結果,讓大部分逐夢的台灣人能在一千多公里外的東北,擺脫了受殖民地位,得到一種特殊身分,正是這種優越感,勇闖東北黑土地的台灣人,找到某種歸屬感。但並不是所有台灣菁英都存在相同的感覺。 東北人、「滿州國民」張冰玉就說,「日本對台灣,對台灣人,就比對我們好,因為台灣是日本殖民地,他們對台灣人,比對我們滿洲國人好,我們是滿洲國人,怎麼也不是日本人,享受不到國民待遇。」(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