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杏”福（外一篇）／張保泉

張保泉

“週末來玩兒吧，門口的杏子都已經成熟了，嘗嘗今年的杏子甜不甜？”聽到三姨打來電話，邀請我們週末去家裏摘杏，愛人忍不住又說起了往事。

“三姨家門口現在的那棵杏樹，至今也有二十多年了。如果原來的那棵杏樹沒有被賣掉的話，到現在也應該有三十多年的樹齡了。那棵杏樹是因為我才被賣掉的。”愛人跟我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泛著淚光。

那時候，愛人家裏經濟條件不好。她的父母沒有固定的工作，每天都要騎著三輪車去趕會賣褲子，起早貪黑，辛辛苦苦，每條褲子只賺兩元錢。儘管如此，有時候一天也賣不出幾條褲子，日子過得十分艱難。生活的磨難讓愛人特別懂事，學習也特別用功，每次考試都是年級前幾名。最終以優異的成績考入當地的師範院校，但一千元的學費卻把一家人都難住了。看到家裏的情況，儘管愛人非常想去繼續深造，還是提出不上學，要去找一份工作，幫助家裏減輕負擔。當三姨得知了這個情況之後就說，妞，你一定要去上學，不要有別的想法。學費的事兒，我和你姨父會想辦法的。

開學前，三姨帶了一千元錢來到家中，讓拿去交學費。愛人很驚詫地問她從哪里來的錢？畢竟當時三姨家裏條件也不是很好。三姨笑笑說，我和你三姨父商量一下，把門口的那棵杏樹給賣了。

三姨說得雲淡風輕，但愛人知道，那棵杏樹已經有十多年的樹齡了，長得枝繁葉茂，每年結出的杏子酸酸甜甜，口感極佳。之前，有一個老闆願意出高價買走，移栽到自己別墅裏。三姨和三姨夫是念舊的人，一直沒捨得賣。現在著急用錢，就忍痛把它給賣掉了。

愛人一聽，感動的同時又倍感惋惜。那棵樹是三姨和三姨父剛結婚時栽下的，寄託了他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對三姨有特殊的意義。小時候，由於爸爸媽媽經常出去趕會賣褲子，沒空照看她，就把她送到三姨家裏。三姨非常照顧她，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照顧，所以她們之間的感情非常深厚。

在三姨家的日子裏，每年到了杏子成熟的時候，愛人就會和小夥伴一起爬到杏樹上去摘杏。摘一顆又大又黃的杏，在衣服上一擦，就直接放到嘴裏吃起來，酸酸的，甜甜的，美到心裏去。

上了大學後，妻子依然保持努力學習的好習慣，成績在班上也是名列前茅，年年被評為優秀學生。她知道，是三姨給了她上學的機會，一定要優異的成績來回報三姨。

後來，三姨和三姨夫又買了一棵杏樹栽在家門口。每年六月份，當杏子成熟的時候，愛人再忙都會抽出時間，到三姨家去摘杏。只不過原來是她一個人，結婚後變成我們兩個，再後來我們就帶著孩子，全家一起去。

每次去三姨家，愛人都會感覺門口的杏樹，像一位老朋友在向她招手，歡迎她回家。

今年，到三姨家的時候，看到桌子上不僅擺的有杏，還有各種時令水果、點心等。我們圍坐在一起，共同分享著夏日贈與我們的杏果，回憶著那些略帶傷感的往事。

微風輕拂，杏葉隨風起舞，沙沙作響，仿佛也在用心聆聽我們的故事。為我們祝福，在這“杏”福的六月。

◆老爸不過“父親節”
父親節快到了，本想給老爸發一個紅包，去年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

父親節的前一天，我給老爸發了一個紅包，可是一直沒有見他收。打過去電話，父親說：“啥節日不節日的，過那幹啥？你們剛買過房子，裝修又得花不少錢，還是留著花在有用的地方吧。”

第二天一大早，父親就騎上三輪車帶上工具，到家附近的一個荒園子裏砍樹枝。夏日裏5點多的時候已經很熱了。我去給父親送水時，他手持鋼鋸，正費力地把那些枯掉的樹枝鋸下來，然後再把它們裝到三輪車上。汗水不停地從父親身上流淌下來，父親只是隨意地用毛巾一擦，又繼續去來回鋸著枯枝。園子裏蚊子特別多，在父親的耳邊嗡嗡地作響，隨時準備咬上一口。中午時分，父親拉著滿滿的一車樹枝回來了。

我和母親商量，下館子吃一頓當是慶祝父親節了，老爸聽到後說：“在家做兩樣菜就行了，出去吃不划算。”吃飯時，我對老爸說，以後別去砍樹枝了，天氣那麼熱，萬一中暑了怎麼辦？再說了，一斤也就1毛錢左右，累死累活，砍一天也賺不了幾個錢。父親聽了說：“現在年紀大了，出去找工作也沒人要了。坐在家裏閑著也沒事幹，還容易閑出病來。我每天出去，就當是活動活動筋骨，砍一車樹棍，就算是賣個一二十塊錢，也能顧住我們的買藥錢。”

老爸一生節儉，基本上不怎麼亂花錢。我在縣城買房的時候，他拿出了幾萬塊錢對我說，拿去用吧，日子別過得太緊巴了。接過去那些錢的時候，感覺沉甸甸的。老爸一輩子從土裏刨食，是個地道的農民。他所攢的每一分錢，我知道都是從牙縫裏省出來的，來之不易。

吃過午飯，休息了一會之後。老爸又來到開荒的小菜園裏去侍弄蔬菜。小菜園方方正正，一畦一畦整得十分漂亮。黃瓜、茄子、豆角、辣椒等時令蔬菜長勢喜人，菜園裏基本看不見雜草。父親每天都會到菜園子好幾趟，除草、澆水施肥，捉蟲子。

記得有一年，芫荽價格非常貴，四五元一斤。但老爸卻讓我們實現了吃芫荽的自由。知道我們喜歡吃，老爸就特地種了兩畦，讓我們可勁吃。每次回老家的時候，他總會把菜園子摘得無公害綠色蔬菜，分類裝在不同的袋子裏，讓我們帶回城裏去。有時候我們會把老爸種的蔬菜送給同事，吃過之後他們都會說，叔叔種的菜新鮮又美味，聽了之後我覺得很自豪。

晚飯後，勞累了一天的老爸，並沒有馬上就躺床上休息。而是拉著老媽要到外面去散步。老媽不太喜歡運動，老爸就拉著她每天出去，或多或少地走幾圈。父親經常會跟人說，到了這個年紀，一定要注意身體的健康，只有這樣才不會拖累兒女。聽到這話的時候，我總是忍不住，眼眶濕濕的。

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一輩子都在為我們著想，從不去考慮自己。

我決定了，今年的這個父親節。如果父親還要去砍樹枝，我也要陪著父親一起。下午，我會帶著兒子和父親一起到小菜園裏。晚上，陪父親一起去散步，聊聊天。

這也許，應該是父親節最好的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