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裏的舊時光／曹建龍

曹建龍

三十多歲那年暑假，我懷著憧憬的心情，南下廣東打暑假工。到了東莞，方知工作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好找。找工作中，最花錢的地方，是住宿。為了省錢，我租了一間小房子，月租金僅90元，比住旅館超級划算。

出租屋極其簡陋，有一個衛生間，一張床，一張小桌，一張竹椅，開著日光燈，顯得有點昏暗。房東把鑰匙交給我那刻，我就有了歸宿感。這房子，我很喜歡，特地買來貼畫把出租屋精心佈置一番，把屋子清掃乾淨。

每天起早貪黑地找工作，回到出租屋裏，我便回到心靈的棲息地，洗一個冷水澡，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回想奔波工業區遇見的人和事，不覺孤寂。睡不著覺時，我就拿出雜誌來看，打發時間，排遣寂寞，讓心安靜下來，養精蓄銳，規劃次日要去的工業區。

一日，在一個廠門口求職，遇見一個中年人，名叫阿誠。他出來找工作數日，身上的錢被騙光了，沒有安身之所，有求於我。他的找工經歷，讓我頓生憐憫之情，便把他帶進出租屋暫住。

我與他擠在一張床上，一起聊天。他是江西人，大學生，但沒有技術，一紙文憑，起不了多大作用。我勸他把眼光放低，從底層做起，相信是金子就會發光。他覺得隻身在外，僧多粥少，找一份好工作很難，便接受了我的規勸。次日，便進了一家玩具廠做普工。

我找工作碰壁後，遇到一個潮州老闆。他在家鄉承包了一個柑橘地，種了數百畝柑橘。在金美他開了一家投影場，需要一個美工，書寫影片廣告語及插圖，對影片進行宣傳。

這雖不是我的專業，但是我的專長。我會書法，照圖畫畫。經面試，潮州老闆聘用了我。那時網路不發達，手機查不到影片的資訊。寫影片介紹前，我先看一遍影片，再發揮想像把精彩的內容概括出來。

以前讀書時，我看過很多戰鬥片，熟記了主演者以及激烈戰鬥的情節；看過金庸的武打小說，知道如何提煉精彩的內容；只是愛情片有些許陌生，但我看過言情小說，如何措詞描述愛情，或多或少有點經驗。

錄影由老闆親自放映。但他有時有事，就叫我加班給他播放。錄影機是放錄影帶的，香港影片是粵語和國語的，需要轉換聲道，操作容易。

寫廣告熟練了，花的時間不多，其餘的時間，我都在出租屋裏，看雜誌打發時間。廣東出版的雜誌甚多，我喜歡讀《南葉》《江門文藝》《嘉應文學》《湛江文學》等文學雜誌。雜誌看多了，靈感襲來時，便拿筆記錄下來。

求職的困難，生活的單調，愛情的忠貞，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素材源源不斷，全都傾瀉筆下。有時寫出不錯的文章，認真謄寫在方格稿紙上，塞進信封，貼上郵票，寄到雜誌編輯部。

我寫的小說《遭遇愛情》，投稿不久就被《江門文藝》發表了。當月，雜誌舉辦讀者投票，我的作品脫穎而出，在月評比中獲得了“三等獎”，除得一百多元稿費外，還獲得了三百元的獎金。

每天上午11點和下午4點，我去投影場寫廣告外，其餘時間就在出租屋裏看書寫作，靜心看書積累知識，努力寫作豐富人生。雖然只有兩個月的時間，我卻看了上千篇文章，寫了上百篇作品，也發表了好幾篇。

如今，我翻看那篇《遭遇愛情》，又想起那年在出租屋裏的舊時光，不管如何簡陋，都是溫暖幸福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