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只當簽名、繳錢的家長,孩子正一點一滴的長大,親子間的相互陪伴是一種「福報」與「享受」

吳孟昌(未來Family作者)

每次拖著疲憊的身心下班回到家,面對孩子總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他們像隻歡快的小麻雀在身邊飛繞著,但我卻常常想儘快熄燈休息,讓耳根獲得清靜。久而久之,我發現與孩子間的互動,在有限的時間下,便慢慢趨於「功能性」,「解決問題」(如:繳學費、接送上下課、聯絡簿簽名……等)成了我在「父親」這個角色上最著重的焦點,只要達標,便自覺盡責,至於費時又費力的「教養」、「溝通」,就只能望洋興歎了。

今年七月底,我辭去了大學的專任教職,成為自由的教師,周遭有很多朋友始終不解我為何要做這樣的決定。除了個人職涯的規劃與健康的考量之外,很重要的原因是,我想用從容的心陪孩子成長。

在孩子們還在襁褓時期的時候,我其實曾經有過一段徹底陪伴他們的時光。那時我剛取得博士學位,但隨即成為流浪教師,在兼課之外的所有時間,就扮演「保姆」的角色,餵奶、換尿布、哄孩子午睡、念故事書給孩子聽、陪他們玩積木和雪花片、騎單車載他們到公園盪鞦韆……。在眾鳥歸巢的黃昏時分,我有時也會一手抱著小的,一手牽著大的,陪他們在社區的大門口,等媽媽下班回家。孩子們的媽有份穩定的教職,在那時是家中的支柱,在許多個夕陽西下的時刻,我就這麼陪著兩小,等待「獵人」媽媽帶食物回家。

「功能性」爸爸

後來,在不斷的努力與嘗試之下,我終於如願進入了學院的體制,有了一份安穩的教職,也卸下了「保姆」的角色,加入了「獵人」的行列。不過,隨著承擔的教學、研發及行政工作越來越繁重,下班的時間越來越晚,也越來越不固定,甚至,週末加班成為常態,而跟孩子相處的時間也變得越來越少了。

每次拖著疲憊的身心下班回到家,面對孩子總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他們像隻歡快的小麻雀在身邊飛繞著,但我卻常常想儘快熄燈休息,讓耳根獲得清靜。久而久之,我發現與孩子間的互動,在有限的時間下,便慢慢趨於「功能性」,「解決問題」(如:繳學費、接送上下課、聯絡簿簽名……等)成了我在「父親」這個角色上最著重的焦點,只要達標,便自覺盡責,至於費時又費力的「教養」、「溝通」,就只能望洋興歎了。

工作太忙、沒有時間,把我和孩子們的距離拉開,許多他們成長中的重要時刻,我成了慣性缺席的人。當他們越來越大的時候,我和太太的角色也彷彿互換了般,這會兒,變成她陪著孩子等我回家,而我則成了專注狩獵而遲歸的「獵人」。面對馬不停蹄的工作,我逐漸發現它雖然滿足了物質上的需求,但自己卻似乎失去了更多——健康與活力、平和喜樂的心情,當然,還有和孩子相處的時間。

我發現,當自己無法在生活中找到安頓身心之處,即便回到家,也無法平和地面對孩子。煩躁不安的情緒如一座火山,只要孩子一個不順眼的舉動,都可能引爆壓抑許久的怒氣。而情緒暴衝之後,緊接而來的便是愧悔與自責:明明可以好好說話、緩緩處理的,為什麼把彼此的關係搞砸了呢?

所以,在一段時間的深思熟慮,並與太太來回溝通之後,我做出了離職的選擇,並決定找回自己的生活節奏,也找回我想和孩子擁有的關係。表面上,我好像又回到了「流浪教師」的狀態,但我深知,現在自己的能量已與當初不同。舞台不再畫地自限於學院的講席,而可以和其他領域的朋友進行合作,共同開展「斜槓人生」的無限可能:開辦不同類型的工作坊、對不同年齡層的聽眾進行演講、重拾閱讀與寫作的樂趣。在工作中滋養自我與他人,找回從容生活的節奏,當自己生命的主人,我發現,在面對家人時,心境與姿態都與以往大不相同。眼中不再只有沉重的責任與義務,我似乎已可將彼此的相處與陪伴,視為一種「福報」與「享受」。

記得有天晚間,帶國一的兒子重回他幼時常與我一起散步的老地方,在飄著淡淡桂花香的空氣中遊蕩。走著、走著,他突然對我說:「這裡變化好大,我記得以前這裡有一排芒果樹,怎麼都不見了?那戶人家以前曾種了一株石榴,現在卻變成了玉蘭花。」我有點驚訝的說:「那是你幼稚園時候的事了,你還記得啊!」他說:「當然記得,那時候你還會騎單車帶我去看路邊的狗狗、貓貓,印象很深刻。」

原來,全心的陪伴,孩子都會記得,在月光的照拂下,心底驀然升起莫名的感動。前幾年因為以工作為重心,我亂了自己的步伐,而疏於營造幸福的親子關係。如今,在找回自己之後,我想,應該可以將錯過的美好風景再次尋回。

我問兒子:「爸爸離職會讓你有不安全感嗎?」他答道:「不會啊!你又不是宅在家不工作,而且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不論你未來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孩子,謝謝你和媽媽都願意跟我一起冒險,讓我們一起循著過去曾遺留的幸福足跡,再次攜手踏上屬於我們的生命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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