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倫專欄】俄羅斯可能在太空中部署核武器

當眾議院情報委員會主席麥克·特納上週就俄羅斯秘密軍事能力所代表的「嚴重國家安全威脅」發出神秘警告時，來自俄亥俄州的共和黨代表引發了一陣焦慮。當白宮發言人約翰·柯比證實莫斯科正在開發一種「令人不安的」反衛星武器時，人們對特納聲明的擔憂加深了。很快， 《紐約時報》等多家新聞媒體報道稱，莫斯科可能正準備在太空部署核武。亞倫·貝特曼 Aaron Bateman發表在最新一期《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 的<為什麼俄羅斯可能在太空中部署核武器>( Why Russia Might Put a Nuclear Weapon in Space)分析這個舊想法背後的新威脅(The New Threat Behind an Old Idea)
懸在太空系統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這種武器的目的 很可能是摧毀用於通訊和偵察的大型衛星星座。摧毀此類太空系統可能會降低嚴重依賴商業衛星通訊和影像的烏克蘭國防軍的效率。它還會降低同樣依賴這些系統的美國軍隊及其盟友的效率。俄羅斯在太空引爆核武的決定幾乎肯定也會影響克里姆林宮的衛星。但即使俄羅斯從未使用過太空核武器，莫斯科也可能將其部署視為一種新的影響力來源，是一把懸在其他國家太空系統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俄羅斯人對就業的計算也很難了解。
自冷戰以來，莫斯科和華盛頓已經測試了反衛星武器，但如果俄羅斯在太空部署核武來攻擊其他衛星，這將是前所未有的發展，並且明顯違反了1967年《外層空間條約》。然而對克里姆林宮來說，違規行為所帶來的代價很可能超過其帶來的好處。莫斯科展示的反衛星武器無法有效摧毀私人公司擁有和營運的大型衛星星座。然而，反衛星核武可以一舉摧毀大量此類衛星。如果俄羅斯官員決定部署這種能力，華盛頓沒有什麼好的選擇來阻止他們。
太空時代開始後不久，反衛星武器就出現了
儘管反衛星太空系統似乎是一種未來派武器，但莫斯科和華盛頓已經擁有數十年的開發經驗。冷戰期間，莫斯科認為其非核武反衛星武器足以摧毀美國的關鍵衛星。但在冷戰後時期，更大的衛星星座的興起可能使這些非核武反衛星武器的用處減弱。
太空時代開始後不久，反衛星武器就出現了。蘇聯發射人造衛星僅兩年後，在 1957 年，美國測試了一種機載反衛星武器，該武器將使用核彈頭摧毀目標。但由於艾森豪威爾政府對太空武器的克制態度，它從未成為美國武庫的一部分。他的謹慎是有先見之明的。在更精確的飛彈出現之前，需要核彈頭來摧毀軌道上的衛星，高空核爆表明，太空中的輻射不會區分其影響的物體。1962 年，一次名為 Starfish Prime 的核子試驗發生了一次爆炸，損壞了軌道上近四分之一的衛星，其中包括一顆英國科學衛星。
1960年代初，美國政策制定者開始擔心蘇聯會以部分軌道轟炸系統的形式部署軌道核武器，即沿著南極上空的南向軌道將核武器發射到太空，以避免美國提前發現核武器。位於北極周圍的預警雷達。在完成軌道之前，該武器將重新進入地球大氣層並擊中目標。1963 年，甘迺迪政府做出回應，在太平洋約翰遜島部署了可以摧毀來襲核武的核彈頭飛彈。但美國對越南的介入不斷升級，擠壓了國防預算，官員們擔心反衛星核武的輻射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摧毀美國及其盟國的衛星。結果，437計劃（該項目的名稱）很快就被封存了。1975年被淘汰。
俄羅斯顯著增強了其反太空能力。
高空核子試爆、437計畫和分數軌道轟炸系統都強調核武和太空武器之間的界線是模糊的。儘管隨著 1967 年《外太空條約》的簽署，人們對太空中核武的擔憂逐漸消退，其中美國、蘇聯和其他簽署國承諾將太空用於和平目的，而不是在軌道或天體上放置核武。機構——該條約也含糊不清。它沒有禁止部署核動力衛星。它還沒有禁止非核武太空武器，例如旨在摧毀太空系統的陸基反衛星飛彈。考慮到包括飛彈防禦攔截器在內的多種技術可以攻擊衛星，對於如何定義太空武器幾乎沒有共識。（這種缺乏共識的情況至今仍然存在。）
這些含糊之處幾乎在條約簽署後就成為了一個問題。1967 年末，有報導稱，莫斯科正在測試促使約翰·F·甘迺迪總統在太平洋部署反衛星核武的那種系統。美國政府公開宣稱，蘇聯的這項新能力並未違反《外太空條約》，因為其武器在重新進入大氣層之前並未完成繞地球軌道運行。然而，高級官員私下認為這是違規行為。他們選擇不與克里姆林宮對抗，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些軌道核武的精確度不如傳統的彈道飛彈。
發展不受該條約限制的非核武反衛星武器
蘇聯迅速發展不受該條約限制的非核武反衛星武器。1969年，克里姆林宮開始測試一種名為istrebitel sputnikov（即「衛星殺手」）的反衛星飛彈，該飛彈旨在發射到太空，然後靠近美國衛星並用常規彈頭摧毀它。莫斯科對該系統進行了多次測試，並於 20 世紀 70 年代宣布投入運作。蘇聯的其他反衛星武器計畫聽起來就像是從湯姆·克蘭西小說的書頁抄下來的。在 1970 年代和 1980 年代，蘇聯設計局研究了可用於攻擊美國衛星的雷射。1987 年，他們甚至從哈薩克斯坦的一個航太發射場發射了這種名為 Skif-DM 的雷射。它在到達軌道之前發生故障。（這次失敗之後，蘇聯領導人米哈伊爾·戈巴契夫取消了該計劃，作為他控制國防開支的更廣泛努力的一部分。）
蘇聯並不是唯一研發反太空武器的國家。除了約翰斯頓島飛彈之外，1977 年，五角大廈還制定了一種名為「微型尋的飛行器」的非核反衛星武器計劃，旨在發射到太空以摧毀蘇聯衛星，以及旨在幹擾蘇聯衛星的電子戰系統。莫斯科的衛星數量比華盛頓少，對衛星的依賴程度也較低。美國在部署非核武反衛星武器方面從未像對手那樣走得那麼遠，並於 1988 年取消了微型導航飛行器。
衛星殺手的回歸
冷戰結束時，莫斯科和華盛頓都停止了反衛星武器計畫。兩國政府沒有繼續在太空領域競爭，而是開始合作，最突出的是國際太空站的形式。該站的第一部分於1998年竣工。為了強調兩國已進入一個新的合作時代，該站的俄羅斯和美國部分被設計成相互依存的。
但太空武器的緩和並沒有持續太久。2007年，一個新興的太空強國——中國——向太空發射了一枚非核武器，並摧毀了自己的一顆衛星。一年後，美國使用改良的 SM-3 飛彈防禦攔截器摧毀了近地軌道上一顆故障的美國衛星。最終，莫斯科恢復了自己的反太空計畫。儘管尚不清楚俄羅斯具體何時這樣做，但工作似乎已於 2009 年重新啟動。
這次復興可能是莫斯科更廣泛的軍事改革的一部分，而不是對外國太空武器的回應。但儘管如此，在過去 15 年裡，俄羅斯卻顯著增強了其反太空能力。它似乎正在開發陸基和機載反衛星武器。它還正在製造定向能能力，例如可以致盲成像衛星的雷射。俄羅斯軍事太空運營商也一直在完善其操縱靠近外國衛星的物體的能力，這使他們能夠監視這些物體，並在需要時摧毀它們。2019年，美國首任太空作戰部長傑伊·雷蒙德將軍警告稱，俄羅斯現在正在近地軌道上追蹤美國衛星。
對華盛頓來說，這些能力令人擔憂。從歷史上看，美國曾部署過非常先進的大型衛星，前參謀長聯席會議副主席約翰·海頓 (John Hyten) 將軍在 2017 年將其描述為「有趣的目標」。（海頓當時是美國戰略司令部的領導人。）例如，對通訊和偵察衛星的打擊可能會對依賴這些太空系統進行指揮和控制、導航和瞄準的美國及其盟國的軍事行動產生不利影響。衛星攻擊產生的碎片也會造成危險。就在莫斯科 2022 年入侵烏克蘭的前三個月，俄羅斯使用地面發射飛彈摧毀了自己在軌道上的一顆衛星。由此產生的碎片迫使國際太空站上的太空人在返回艙中避難，以防國際太空站遭受嚴重損壞。
克里姆林宮可能對太空軍備管制措施的呼籲置若罔聞
過去，針對少量衛星的攻擊可能會削弱華盛頓的實力。但部署擁有數百甚至數千顆衛星的激增星座的趨勢使太空系統更有生存能力。而俄羅斯在2021年展示的反衛星能力則不太適合摧毀這些大型衛星星座；衛星太多了。俄羅斯試圖利用電子戰來干擾衛星星座，特別是 SpaceX 的星鏈衛星，它為烏克蘭提供了重要的通訊服務。但收效甚微。
如果俄羅斯尋求一種更可靠的方法來快速消除大量衛星，那麼克里姆林宮可能確實希望部署天基反衛星核武。核爆產生的電磁脈衝會燒毀附近許多衛星的電子元件，使其無法使用。它可以透過在大氣層高處引爆核武器來達到相同的效果，但部署在太空中的核武器將更難被發現。因此，其他國家可能不會收到俄羅斯可能準備使用它的警告。對於依賴太空系統的國家來說，通訊和偵察衛星的突然遺失可能是災難性的。例如，星鏈衛星的廣泛損失可能會嚴重削弱烏克蘭部隊對俄羅斯軍隊進行協調打擊的能力。
美國最好的選擇是說服中國、印度和其他航太國家
俄羅斯將不願意使用這種武器，因為它自己的許多衛星也可能被摧毀。但即使莫斯科從未在太空引爆核武器，僅僅它在軌道上的存在就會引起人們的擔憂。威脅部署此類武器的行為為克里姆林宮提供了升級階梯上的另一級，它可以利用這一層級來阻止美國採取任何其反對的行動。同樣，威脅部署這種能力可能會為俄羅斯官員在未來與美國的軍控談判中提供討價還價的籌碼，莫斯科可能會利用這一籌碼在華盛頓一直不願討論的問題上做出讓步，例如限制國家導彈防禦系統。
如果俄羅斯確實決定部署反衛星核武器，則幾乎無法改變其方針。採取前所未有的措施部署天基核能力將表明，克里姆林宮將擴散的星座視為對其國家安全的明顯而現實的威脅，以至於莫斯科願意忽視其他航太國家的利益。一旦克里姆林宮下定決心，很難想像即使是俄羅斯的「無限制」夥伴中國也能說服它。
值得慶幸的是，莫斯科似乎尚未做出明確決定，這給了其他政府試圖勸阻的機會。美國最好的選擇是說服中國、印度和其他航太國家為了本國衛星的利益而集體抵制克里姆林宮。但僅靠華盛頓將很難發揮影響力。由於美俄軍控對話現已凍結，克里姆林宮可能對雙邊關於太空軍控措施的呼籲置若罔聞。如果克里姆林宮決定部署旨在摧毀大型衛星星座的武器，那麼莫斯科將很難改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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