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奇摩新聞 加害者身分不明、無肢體接觸的「性侵犯」……英國紀錄片揭Deepfake倖存者心路歷程
深偽（deepfake）是應用AI技術合成某人（通常是名人）的圖像或影片、聲音，通常是將影片中的人臉替換為另一張臉，讓某人做出自己從未說過，或做過的事情。對遭利用deepfake技術製造換臉色情片的受害者來說，這是一場難以結束的噩夢，因為網路圖像很容易散布與取得，即使再怎麼努力刪除，也無法保證不會在一個月、一年或者數年後又出現。
現年38歲的英國作家海倫‧莫特（Helen Mort）正身處於這樣的噩夢。今年播映的19分鐘紀錄片《我的金髮女友》（My Blonde GF）裡，這名deepfake色情受害者講述，當她發現自己的臉出現在色情網站上時，有多麼無助與害怕。
英國紀錄片《我的金髮女友》（My Blonde GF）講述英國作家海倫‧莫特（Helen Mort）因deepfake色情受害的故事。（取自Tyke Films臉書）
莫特心碎地瀏覽自己的臉書（Facebook）舊帳號，猜測那些19歲到32歲的個人照片，在婚禮、家庭場合和懷孕時拍攝的紀念，是如何遭編輯成色情暴力圖像的主角。
「我需要親眼看看，」她對著鏡頭說道，「一個女人坐在床邊，她的臉就是我，但那不是真正的我。她在從事性行為……這個女人的膚色比我還黑，但她確實有我的紋身。」那名女人在照片裡被稱為「我的金髮女友」，這也成為了紀錄片名稱。
紀錄片導演莫瑞絲（Rosie Morris）向英國廣播公司（BBC）表示，這部短片的重點並不再於加害者，「我對做這檔事的人的腦袋不感興趣」，相反地，她希望這部電影藉由讓觀眾和莫特一起走過這段歷程，在每個階段與她產生共鳴，能幫助人們了解數位性暴力造成的無盡創傷，「莫特事件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即使沒有任何身體接觸，人們也會受到性侵犯。」
連犯人是誰都找不到，受害者面臨深深絕望
Deepfake受害者的創傷是真實的。英國杜倫大學（Durham University）法律專家麥克格林（Clare McGlynn）告訴 BBC：「可能會給人生帶來重創與毀滅性的影響。許多受害者陷入『社會破裂』狀態，他們的生活被分為『之前』和『之後』，虐行影響到他們生活的一切，包括職業、個人、經濟、健康和幸福。」
2020年11月，一位熟人告訴莫特說，他在色情網站上發現她的私密照。莫特感到納悶，因為她這輩子從未分享過任何私密影像。等到她親眼看過，才驚覺成為deepfake技術的受害者。她「變成」那些色情和暴力場面中的女性，在她從未進入的房間、從未經歷過的情境裡，「她」遭到侵犯。她打電話報警，卻得到令她更加痛苦的回應，製作deepfake影像在英國並不違法。
每當數位性暴力或私密影像外洩事件發生時，公眾關注甚至譴責的對象，經常是影像外洩的受害者。（Unsplash）
莫特說，她至今仍不知道是誰利用她的臉做出這種事，這造成她非常大的心理壓力。「每一張（假）照片中，我的眼睛都盯著鏡頭，」她說，「但從始至終，這個人，這個罪魁禍首，都沒有露出過他的臉。」
莫特的心理健康狀況開始惡化，她認為這些虛構影像就像擁有生命一樣，改變了她本人的記憶和感知。她無法接受，這種將女性外表、形象視為「公有財產」，而加害者卻能躲在幕後、保持匿名的社會文化。為了重新獲得對人生的掌控權，莫特選擇說出她的經歷，呼籲英國當局修法、重視數位性暴力的危害。
在影片中，莫特說她經常覺得街上的人可能也看過這些圖像，「他們可能知道我的這個可怕秘密」。她表示：「我確實覺得那些圖像就像真的一樣，很難向沒有同樣經驗的人解釋這到底是什麼感受——他們沒有對我做什麼。但他們在我腦子裡種下了這一切照片，我無法把當作沒看過。」
莫瑞絲指出：「我想人們沒辦法輕易將記憶與圖像本身分開來看待……所以莫特遭遇到的是，伴隨著記憶的圖像被重新挪用，在她的腦海中植入了虛假記憶。你無法衡量那種創傷，真的。這就像是心理上受到重創。」
英國紀錄片《我的金髮女友》（My Blonde GF）導演莫瑞絲。（取自Tyke Films臉書）
根據Sensity AI公司2019年的deepfake報告，deepfake假造影片當中有96％是非自願的性圖像，而且99％受害者都是女性。麥克格林也如此認為，她指出：「女性更有可能遭遇這種虐行，而主要犯人是男性。社會並沒有好好嚴肅對待鎖定女性的犯罪行為，也往往刻意淡化和漠視深偽色情內容等網路虐待行為。」
立法制止deepfake色情
在台灣，為防止不肖人士利用deepfake技術詐騙與侵害他人，今年5月，立法院院會三讀修正《刑法》部分條文，增列詐欺罪加重處罰事由，明定以電腦合成或其他科技方法製作關於他人不實影像、聲音或電磁紀錄者，處1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得併科新台幣100萬元以下罰金。
在英國，蘇格蘭法律允許警方立案調查，但英格蘭和威爾士的現行法律卻不允許。英國上議院目前正在審議即將出台的網路安全法案，將未經同意分享deepfake色情列為非法。麥克格林表示，法律早就應該改變，但要真正發揮作用，還需要將針對婦女的網絡暴力列為優先問題，確保網路平台認真防治數位性暴力。
莫瑞絲總結說，希望紀錄片《我的金髮女友》能讓更多觀眾意識到數位性暴力問題，「儘管我沒有解決方案，但我真的覺得這是我們需要關注的事情。」她說紀錄片的重要性不可低估，「它給了大家一個了解其他人生活的窗口，我覺得現在，因為社交媒體的興盛，我們常常只關注自己與表現自己，然而考慮其他人如何生活和體驗世界依然很重要。」
deepfake假造影片當中有96％是非自願的性圖像，而且99％受害者都是女性。（示意圖／翻攝自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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