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必維持防衛力量」 現實主義國際關係學者：這些因素使開戰者事與願違

簡恒宇

「我們老實說，2022年不是和平的一年」，美國哈佛大學國際關係教授華特在《外交政策》寫道，除了烏克蘭發生殘暴且無意義的戰爭，世上許多地方仍深陷衝突之中，而身為現實主義者的他強調，各國務必保有防衛力量，更重要的是當幕僚說是開戰好時機，那一定要考慮別的選項。

《外交政策》23日刊登華特（Stephen M. Walt）文章，提到現實主義的中心想法為，獨立國家在沒有中央管理機構的世界中，永遠存在的戰爭可能性給各國大部分行為蒙上陰影，並認為領袖可能會被不充足的資訊或自身妄想誤導，崇高的目標也會帶來遺憾的後果。

華特表示，不論是現實主義者或其批評者都不能兩手一攤，認為對可能爆發衝突的可能無能為力。他直言：「國家之間或內部的戰爭可能是持續存在的危險，但真正的挑戰是想出和執行讓爆發新戰爭的風險最小化，以及協助讓既存衝突結束的策略。」

華特強調，和平利益及戰爭風險與代價從未如此巨大，而今日走向和平的急迫性，勝過人類史上任何時刻。他指出，許多人相信經濟互相依賴，就能提升國家之間的和平，但隨著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此想法受到質疑，不過和平讓互相依賴更加可行，各方在低風險中享有經濟往來的好處。

華特指出，當主要強權之間沒有令人擔心的對手，就促使近代的全球化，雖然仍有不足之處，但為人類帶來龐大利益，且當戰爭問題不在談判桌上時，社會能更開放交流想法，從與自身不同的文化學習，而這些是和平帶來的利益。戰爭的代價則主要是人類和經濟承擔。

和平利益與戰爭代價

華特以烏克蘭戰爭為例，這場戰爭造成近20萬烏克蘭人及俄羅斯人傷亡，數百萬人逃離家園，且烏克蘭經濟代價相當可怕，俄羅斯經濟也在下滑，同時為其他國家帶來經濟惡化問題和糧食短缺。沙烏地阿拉伯介入的葉門內戰也是如此，近40萬人慘遭殺害。

2022年俄烏戰爭，烏克蘭的冬天（AP）
2022年俄烏戰爭，烏克蘭的冬天（AP）

2022年俄烏戰爭，烏克蘭的冬天（AP）

華特亦稱，當國家間的競爭增強，開戰風險升高，為雙邊利益合作的能力就會下降，而今日人類面臨氣候變遷、疫情、升高的難民潮等問題，這些都無法輕易解決，且比誰治理克里米亞、台灣、納哥諾卡拉巴克（納卡）（Nagorno-Karabakh）還要重要。若更多國家打仗和備戰，就更難去處理這些問題。

華特提到，戰爭升級或擴大是無可避免的風險，各國總會想做更多來獲勝，或避免失敗，而第三方不論是有意決定或無意間，都會深入事件之中，且若有核武的國家捲入，這樣的危機憂慮不用多說，「儘管仍不太可能升為核戰，但低估此可能性相當魯莽。這不是在爭論反戰，而是和平更勝戰爭的強大理由」。

「高傲和愚蠢的個別獨裁者會被指責為讓和平難以實現的原因」，華特稱，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或許有合理理由憂慮北約（NATO）擴張，且其影響俄羅斯安全，但普京的「解方」是奪走數千條無辜性命，還有許多人受苦及逃亡，使得俄羅斯既不強大，也不安全。

一位父親在葉門的醫院裡，餵水給營養不良的女兒喝。（AP）
一位父親在葉門的醫院裡，餵水給營養不良的女兒喝。（AP）

一位父親在葉門的醫院裡，餵水給營養不良的女兒喝。（AP）

華特說，介入葉門內戰的沙烏地王儲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伊朗政府和緬甸軍政府都和普京一樣，「只是在認定獨裁者是問題前，記住部分強大民主國家也屈服於結合偏執和高傲的危險之中，像是美國前總統小布希（George W. Bush）、前副總統錢尼（Dick Cheney）和他們2003年的爪牙」。

現代開戰者事與願違

華特亦稱，1905年日本攻打俄羅斯、普魯士首相俾斯麥（Bismarck）統一德國的戰爭等，這些主要強權能掀起大戰，並有戲劇性戰略收穫的時代已離我們遠去，反觀近代戰爭中，開戰的一方都會事與願違，像是伊拉克前總統海珊（Saddam Hussein）攻打伊朗及占領科威特，都以失敗收場。

華特還說，美國出兵阿富汗和伊拉克，最後陷入代價高昂的泥淖，且2011年揮軍利比亞，卻使利比亞成為失敗國家。儘管衣索比亞和提格雷人民解放陣線（Tigray People's Liberation Front, TPLF）達成政府傾向的和平協議，這場衝突卻重挫衣索比亞總統阿比（Abiy Ahmed）聲望，因他是諾貝爾和平獎得主。

2020年11月30日，衣索比亞總理阿比（Abiy Ahmed）對提格雷州戰事發表談話（AP）
2020年11月30日，衣索比亞總理阿比（Abiy Ahmed）對提格雷州戰事發表談話（AP）

2020年11月30日，衣索比亞總理阿比（Abiy Ahmed）對提格雷州戰事發表談話（AP）

華特指出，民族主義、立即外交溝通、有助抵禦行動的興旺國際軍火市場、不完美但被廣泛接受反征服的規範、對核武的清醒作用認知，以及國家制衡明確威脅的強力趨勢，這些因素結合後，使得開戰進攻對發起者來說，是可疑的提議，也是現代開戰鮮少得到回報的重要事實。

「用盡一切方法維持防衛力量，若要被攻擊時，能夠保衛自身領土，或協助可能遭遇相同情況的盟友」，華特向各國領袖喊話，「同時自問，自己的外交和國防安全政策，是否無意間侵占他國重要利益，如果是，就要思考在不讓自己國家變弱的情況下，試圖緩和問題。真誠且開放地尋找可能性，這可能會有用」。

華特寫道：「最重要的是，若有幕僚想說服你，可用戰爭解決部分政治問題，且稱條件理想、是上天安排、最佳時機、成本不高、風險不大，而開戰時機就是現在時，禮貌地感謝他們的建議，然後立刻尋找別的方案，同時想想那些深信會獲勝而開戰的前領袖們，還有選擇和平，誰會過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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