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同志中心宣布停運 中國LGBTQ運動何去何從？

（德國之聲中文網）成立15年的「北京同志中心」（北同）週一（5月15日）晚間在其社媒帳號發布聲明，宣布「因不可抗力」，該中心將終止營運。消息傳出後，不少中國網民在其貼文下留言，對該組織自2008年為中國LGBTQ社群做出的貢獻表示感謝，也感嘆呼籲希望能有「繼任者」出現接力服務性少數社群。

長期在中國推動LGBTQ社群運動的安迪（化名）在接受DW訪問時表示，對於北同宣布終止營運並不感到意外，因為在過去幾年數個大學LGBTQ社團或民間的LGBTQ團體受到中國政府打壓後，LGBTQ社團在中國已「沒有做事的空間」。他說：「北同中心文中提到『不可抗力』，這肯定是中國政府的命令讓他們無法繼續運作，所以我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感到意外。」

2020年，中國規模最大的多元性別活動「上海驕傲節」在官網無預警宣布停辦，當時各界猜測與中國政府向主辦團隊施壓有關。2021年，中國多所大學的LGBTQ社團的社群帳號遭到微信封殺，當時在微信上分享遭封殺名單的帳號也陸續被停號。

安迪告訴DW，他自己近期也因舉辦與LGBTQ社群相關的活動，被當地政府找去「喝茶」，詢問他之前辦了哪些活動，這讓他覺得，若他繼續用類似方式辦活動的話，或許也會開始面臨一些政府的干涉。他說：「若活動參與人數過多，可能也不行。近期我聽說美國領事館要辦一個活動，想邀請同志朋友參加，但當地的同志團體並未把相關消息發到社交媒體的公眾號上，因為此舉除了會召集同志朋友外，活動主辦方又是美國領事館，這兩個因素在中國政府眼中都是不恰當的。」

長期關注亞洲各國LGBTQ運動發展的「國際立即行動」（Outright International）亞洲區方案主任呂欣潔在接受DW訪問時表示，中國過去幾年的各種跡象，都顯示北同中心結束營運是不可避免的路，許多中國LGBTQ運動者跟她說，當一個組織無法營運各種活動或沒有空間去宣導事務時，要繼續營運是非常困難的。她說：「對於這個消息，我感到遺憾但也不意外。」

北同中心：中國LGBTQ的「安全空間」

呂欣潔告訴DW，對中國的LGBTQ運動者來說，2008年成立的北同中心提供該社群一個安全空間，且在諮商、家庭暴力與跨性別權益倡導等方面都有很深的著墨。她說：「對同志運動來說，擁有一個安全的空間是很重要的，因為在中國在早期，LGBTQ社群辦活動時，在空間議題上遭受到很大壓力，所以有一個安全空間讓社群夥伴可以去，在遇到困難時有地方可以求助，這在同志運動中，是很基本的服務。」

除了提供一個安全空間外，北同也是中國LGBTQ運動者一個「很穩定」的角色。呂欣潔補充道：「在很多團體可能遭受不同壓力時，北同中心一直都在，所以對中國運動者來說，北同中心停止營運，會讓他們感到更絕望。」

她也提到，事實上過去幾年，包含北同中心在內的多個中國LGBTQ團體都打算終止營運，因為只要一辦活動就會被關切。然而，當他們想終止營運時，中國政府卻屢屢阻止他們這麼做。呂欣潔指出，主要原因是，中國政府認為這些LGBTQ團體一旦宣布終止營運，相關事件便會引起公眾討論。她說：「這對營運者來說是很辛苦的，他們不能做事，又要待在那邊。現在看來他們做了個決定，但我相信他們會找到不同空間去繼續推動他們想做的工作。」

安迪也提到，北同中心因成立較早，其推出的服務往往會促使其他地區的LGBTQ機構跟進。他告訴DW：「這幾年他們轉向做心靈諮詢這一塊，而這個領域看上去應該是很安全的。他們透過對LGBTQ社群友善的心理師提供諮詢服務，所以即便北同中心關閉了，這些服務應該還會存在。」

中國同志運動何去何從？

中國各地的LGBTQ組織陸續受中國政府施壓而被迫關閉，但安迪認為，LGBTQ社群的交流不會因此而消失，社群成員會發想出越來越多新的活動與交流形式。他說：「表面上看感覺政策收緊了，但這個發展對LGBTQ機構的朋友來說，可能是一個很好的提醒，那就是他們需要更換思路，當政策已經變時，要更靈活轉變。」

呂欣潔也認為，雖然北同中心終止營運對很多人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衝擊，且LGBTQ運動能運作的空間也可能因此更加限縮，但從別的角度上來看，現在中國LGBTQ運動失去一個清楚的標地並非一件絕對的壞事。她告訴DW：「現在中國當局就是要監控各式各樣他們認為會造成社會動蕩不安的角色，所以一個具體的空間，會讓政府能監視他們，去把他周邊相關的人事物都納入掌控範圍。若這個社群變成一個比較流動的狀態，我覺得在中國現在的氛圍下，LGBTQ運動能產生更多樣貌，這不見得是壞事。」

安迪與呂欣潔都表示，他們相信中國LGBTQ運動者在努力這麼久後，終能找到方法突破現狀，將整個運動推進到中國當局難以掌控的區域。安迪說：「同志社群人這麼多，大家肯定有不同需求，這些東西不會因為一個政府的政策，就不能繼續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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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illiam Y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