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同志中心疑法外因素關閉、清華大學生發彩虹旗被懲處…… 為何中共懼怕LGBTQ+人權？

簡恒宇

在2023年5月17日「國際反恐同日」到來2天前，已成立15年的中國LGBTQ+非營利組織「北京同志中心」（北同文化）宣布，「因不可抗力」而終止營運。《外交家》5月30日引述美國耶魯大學法學院高級研究員龍大瑞說法稱：「從外部來看，強迫關閉的壓力像是來自法外因素。」

北同文化5月15日在中國社群平台「微博」公告：「我們非常遺憾地告訴大家，因不可抗力，北京同文於今日終止營運。」由於該組織提供價位較親民的心理諮商、LGBTQ+友善健保指南、跨性別者危機熱線，且有實體空間讓LGBTQ+族群聚會，因此其宣布關閉，引起相當大的關注。

「至少當下，LGBTQ+族群沒有其他這類諮詢服務的替代方案」，中國知名LGBTQ+活動組織者AJ（化名）告訴《外交家》，「我們現在必須線上進行。我希望有其他組織能提供這類協助」。他直言：「不單在北京，這在全中國是災難性新聞。這些日子的環境並不好，尤其是募資。」

中國「上海驕傲節」活動共同創辦人潘瑞蒙（音譯，Raymond Phang）也說：「這些年支持北同文化的社群和依賴他們的人，一定（覺得）失去一個家。LGBTQ+倡議要持續進行，這樣中斷會影響動力及後續推行。」上海驕傲節首次於2009年舉行，是中國首個LGBTQ+慶祝活動，但2020年宣布終止活動。

被問及北同文化關閉的可能法律因素，研究中國LGBTQ+權利的龍大瑞（Darius Longarino）向《外交家》表示：「我無法完全確定當局採取何種形式的壓力...... 我沒看到，也沒有任何人提及援引法律授權關閉的書面命令。從外部來看，強迫關閉的壓力像是來自法外（extralegal）因素。」

北同文化關閉恐是「法外」因素

龍大瑞強調，北同文化提供的諮商服務，以及HIV篩檢和在安全空間辦活動，這些不只有感動意義，他們「建立心理、健康、商業、法律等領域能支援社群的LGBTQ+認可專業人士網絡」。他亦稱：「從草根階級到國家層級，他們創造的正面改變和努力，都被英文官媒以正面方式報導。」

中國LGBT、中國同志、2015年11月1日，中國浙江省杭州市舉行杭州國際馬拉松賽期間，同志權利活動家舉著彩虹旗奔跑。（AP）
中國LGBT、中國同志、2015年11月1日，中國浙江省杭州市舉行杭州國際馬拉松賽期間，同志權利活動家舉著彩虹旗奔跑。（AP）

2015年11月1日，中國浙江省杭州市舉行杭州國際馬拉松賽期間，同志權利活動家舉著彩虹旗奔跑。（AP）

「（北同文化）中心的關閉是中國政府對酷兒組織、活動和文化加強打壓的訊號」，英國諾丁漢大學副教授包宏偉告訴《外交家》，「這對中國LGBTQ+社群是沉重打擊，他們一直為認同和生存奮鬥。（北同文化的）關閉也向（中國）國內其他LGBTQ+組織及社群傳遞不寒而慄的訊號」。

《經濟學人》的「茶館」專欄5月25日提到，該專欄2000年首次派人到中國北京時，從外國政府報告中聽聞，中國官員聲稱其國內沒有同性戀，但之後出現巨大改變，LGBTQ+活動人士遊說政府官員，社會會因他們的活動變得更加穩定，這獲得部分官媒和機構認同，讚揚他們對健康教育和預防HIV的貢獻。

2019年，超過18萬名中國人連署請願，支持修改《民法》，讓同性婚姻合法化。《經濟學人》指出，這樣的訴求被中國外交人員當成中國享有言論自由、禁止歧視LGBTQ+族群的例子，但沒說的是通動該請願的許多公民團體均被關閉，包括2021年關閉的中國同志平等權益促進會（lgbt Rights Advocacy China）。

中國LGBT、中國同志、中國「同志平等權益促進會」（同促在線）2021年11月4日宣布全面停辦活動與服務。（AP）
中國LGBT、中國同志、中國「同志平等權益促進會」（同促在線）2021年11月4日宣布全面停辦活動與服務。（AP）

中國「同志平等權益促進會」（同促在線）2021年11月4日宣布全面停辦活動與服務。（AP）

潘瑞蒙坦言，上海驕傲節比其他LGBTQ+組織幸運，因為沒有活動志工或員工被拘留24至48小時，而部分組織面臨此情況。不過他也說，政府官員頻繁「拜訪」使人精疲力竭。1名已不在中國的退休LGBTQ+活動人士告訴《經濟學人》，有些組織被迫關閉，只為了讓1名被關押的成員獲釋。

年輕LGBTQ+族群更孤立無援

「LGBTQ+學生團體和協會已變得非常隱密」，該名退休活動人士直言，隨著共同應對挑戰的空間消失，年輕的LGBTQ+族群會更感到孤立無援。2022年5月，中國清華大學黃姓和李姓2名學生在校園超商放置10支彩虹旗，讓人免費拿取，校方隨即用監視器查出2人身分，並派人「教育」他們。

由於2人拒絕參與校方安排的「教育」，校方對他們進行「調查」，認定他們違反校規，放置未經許可的「宣傳物品」，李姓學生被記警告，黃姓學生被指在社群平台上使用誤導及羞辱言語，被記嚴重警告。此懲罰會列入正式紀錄，且他們6個月內不能得到申請研究所的推薦信和獎學金。

2名學生告上中國教育部，但得到不干涉「學校自主」的回覆。黃姓同學在微信寫道：「我也想透過本案知道，在現在這個時代的中國，學生是否應該因為放彩虹旗受到處分。」為何中國官方會加大打壓LGBTQ+族群的力道？《經濟學人》認為，這可能是因中國現在國際關係研究院（CICIR）院長袁鵬的論述。

袁鵬是中國的美國外交專家，他2012年在《人民日報》撰文強調，美國的戰略重心不會是和中國全面對抗，而是利用非軍事手段拖延或干擾中國崛起，包括以維權律師、地下宗教、異議人士、網路領袖、弱勢群體為核心，期望透過「由下而上」的方式滲透中國基層，為中國的「改變」創造條件。

「10年過去了，同志團體、女性主義者、勞工運動分子和少數族裔全被當成會被敵對西方勢力用來顛覆（中國政權）的潛在工具」，《經濟學人》寫道，「在（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中國內，被邊緣化的群體是安全威脅，而非被同情的對象」。

另外，香港《明報》2023年2月報導稱，現任中國國安部副部長袁亦鯤就是袁鵬，而CICIR是隸屬國安部的智庫，是中國有關美國研究的重鎮。美國駐華大使館政治處公使銜參事馬志安（Christian Marchant）2023年1月曾拜訪CICIR，而他曾是美國在台協會（AIT）台北辦事處政治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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