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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助校友黃土水作品「返校」 策展人親吐背後艱辛
已故台灣雕塑家黃土水，生前的作品從9月6日起在日本東京展出，其中更包括2023年被指定為國寶的「甘露水」等。國寶的海外首展給了日本東京、還選在黃土水的母校東京藝術大學美術館，讓展覽別具意義。中央廣播電臺專訪展覽策展人薛燕玲，聽她闡述策展背後的甘苦。
目前在東海大學美術系任教的薛燕玲，是黃土水作品策展成功的靈魂人物之一。在作品赴日展出之前，包括重見天日的經典「甘露水」等，先前就在2021年12月於國立臺北教育大學美術館、2023年3月在國立台灣美術館展出過，獲得台灣本地相當大的迴響。
2023年的國美館展覽，薛燕玲策展團隊透過師範大學美術系教授張元鳳等努力牽線下，請來東京藝術大學教授熊澤弘、專攻雕塑修復的岡田靖、以及大分大學的近代雕塑學者田中修二前來台灣辦講座。這樣的契機，讓台日雙方可以有機會坐下來討論黃土水作品出展的可能。
當時考量到黃土水作品出展，首先就是空間大小是否「恰如其分」。薛燕玲說：「有人覺得國寶要出國，是不是要選更大的博物館或美術館去展覽。但台灣的藝術家作品要到日本展覽，又是在非常大的美術館或博物館來展覽，其實不是那麼容易。二來就是黃土水的作品有限（目前可記錄的約105件），考量整個量體上，大型的空間展覽無法呈現要的感覺」。
由國美館策畫的「黃土水專題區」展出10件黃土水作品及相關文獻。(圖：國美館提供)
回歸母校是最好的選擇
於是乎，黃土水的母校，前身是東京美術學校的東京藝術大學，變成了相當合適的選項。薛燕玲説：「黃土水跟這裡的淵源是很深刻的，更何況他的作品展出之後，我個人覺得他的作品其實不遜色而且也很有特色」，認為中小型的空間最能呈現出黃土水作品的氣勢。
透過台灣師範大學張元鳳教授幫忙聯繫已經退休的美術教授，再經該教授找到剛田靖教授，先經過一番討論後，岡田教授再幫我們介紹熊澤教授，就要不斷「滾輪」並好幾次開會討論與可能性，最後大學美術館的黑川廣子館長也進來討論，認為計畫可行，才能付諸實施。
原先名稱上，東藝大校方是想以「2024年的雕塑典藏展」，然後副標是設「黃土水專區」，是要把黃土水的作品附屬在典藏展內。後來台灣方面再度協商，館方也允諾改標以「黃土水與他的時代」做主標。薛燕玲直言「這樣整個主軸還有力量就出來了，氣勢都不一樣」，認為東藝大館方相當大氣。
黃土水知名的雕塑作品「水牛群像」(歸途)也在本次的展覽之列。(圖：國美館提供)
多任文化部長的使命感
甘露水等作品能夠成功回到東京展出，背後也仰賴前後多任文化部長的努力。薛燕玲回憶當時甘露水在國立台北教育大學美術館展出時，時任文化部長李永得就說「希望這個作品能夠到日本去展覽」，這樣一句話也讓薛燕玲等人萌生動力。
不過要策展也需要龐大經費，當時薛燕玲也揹了畫家李梅樹的展覽，但李永得部長希望2023年3月就先在國立臺北美術館辦展，一度讓薛燕玲壓力很大。更困難的問題是在於黃土水的作品散落各處，因此光是要收集完整就花很多時間。
薛燕玲回憶，除線索很少外：「後來我一查，天啊！過世的過世，然後不知道去向的不知去向」一度陷入迷途。但是薛燕玲很幸運的找訪到已故文史收藏家黃天橫的遺孀跟後代，透過他們介紹，開始不斷查訪各種可能的人。
查訪的過程中，當然也有被拒絕出借作品的，一度要請李永得部長親自說服。薛燕玲說「我們怎麼去感動他，怎麼讓他願意把作品拿出來借展，我覺得那個是我印象很深，但後來有突破這點，有一些藏家真的很願意把作品借出來。
除了找尋失落的黃土水作品外，文獻考究也甚為重要。薛燕玲查訪到當年二戰後一位研究黃土水相當久的雕刻家與文史愛好者陳昭明，其兒子仍收藏許多父親的研究與文獻紀錄，成為很大的參考依據，本次出展的很多文獻，大部份是經由其幫忙，並無償捐助了許多父親陳昭明生前研究的東西，讓薛燕玲甚為感動。
薛燕玲回憶，這段時間宛如偵探尋寶一般困難：「我就覺得我那時候是柯南，我只要聯絡到一個人、得到一個訊息，我就會從辦公室出來大聲呼喊！」對於這段歷程，薛燕玲至今仍相當興奮。
協助黃土水作品百年「返校」
隨後的史哲部長任內，黃土水作品赴日展出的進度仍在進行中，但是因為預算考量，一度令薛燕玲等策展團隊也遇到壓力，能使用的部分比先前估計少很多。
當時薛燕玲等也跟東藝大校方坦承困難的部分，一度校方也認為展覽「需要再研議」，但後來回去討論的結果是黃土水作品展「仍然要辦」，以表達對這位「首位東藝大台灣學生」的敬意。
薛燕玲說「如果沒有肯定黃土水的作品，我覺得他們（館方）就不會辦這個展覽，可以用很多的藉口，比如沒有預算來拒絕就好了。結果他們還是說要辦，我覺得這個就是他們最大的誠意」。館方也給了台灣方面相當對等的待遇，從館方到相關教授等，都幫了很大的忙。
連最後薛燕玲策展團隊詢問「是否可以掛主辦單位」時，校方都表示當然沒問題，薛燕玲說「他們真的很親切、很協助」外，也很感性地說「他們幫了很大的忙，也是肯定了黃土水在那個時代，對藝術所作的貢獻」。薛燕玲特別感謝熊澤弘教授努力促成，稱他的努力是「一個人當好多人用」！
長達兩年時間，從構思、企劃、開會討論、無數次的細節確定，最後才能成功策展，讓黃土水作品真正「返校」。薛燕玲本人除了直言「很感動」外，更誇獎館方許多動作不僅呈現對台灣文化的尊重，也提升了黃土水作品的時代意義。
正如同現任文化部長李遠在開幕式所言：「台日雙方可以攜手共同打造文化，在世界上發光」。本次的黃土水作品展，也是經由台日兩方的藝術界人士不斷奔波方能促成，在百年後的此刻更顯示文化交流的真諦。有了這個展覽作為開頭，政府往後在國際的文化推廣上，也更有了更好的參考指標。
作者》鄭仲嵐 1985年生。畢業於英國倫敦大學亞非學院，曾留學日本，喜歡搖滾樂與棒球。過去任職台灣的電視臺，現為nippon.com多語種部門記者、編輯。並定期採訪、供稿給國內外的媒體。著書《唐鳳：我所看待的自由與未來》（2020年，文藝春秋，台灣由親子天下發行），《追尋岡村俊昭》（2024年，大塊文化）。同時擔任樂團《The Seven Joy》吉他手，負責作詞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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