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一週】茂宜島大火：為何夏威夷如此「易燃」？

【苦勞網特約編輯陳韋綸／綜合編譯】8月8日，夏威夷茂宜島遭野火肆虐，截至8月25日已有115人喪生、280多人失蹤，大火共摧毀2,200棟建築，導致數千人無家可歸，電力與通訊也一度中斷，根據美國消防協會（NFPA）統計，茂宜島火災是自1871年以來美國最致命的火災之一。

美國總統拜登在大火發生後第14天前往當地勘災，並在拉海納鎮（Lahaina）發表演說。演說中拜登表示將致力於長期重建，在尊重當地文化與傳統的前提下重建社區。勘災前夕，拜登在8月10日宣佈夏威夷發生重大災難，以便提供直接援助，包括受災戶每戶700美元、每日2萬份餐點，並且加速向災區提供臨時住房、房屋維修以及財產損失所需的聯邦資金。

不過拜登在演說時嘗試向茂宜島野火倖存者表達同情，將他們失去家園的經歷與自己廚房因被閃電擊中引發火災的故事相比，「長話短說，我幾乎失去妻子、67年出廠的雪佛蘭克爾維特跑車，以及我的貓。一年大部分時間無法回家已經很難過了，你們完全失去家園的經歷令人難以想像」，這個失言也引發共和黨人的批評。

茂宜島野火燒毀了海納鎮八成的建築物。濱海城鎮曾是夏威夷王國的首都，位於夏威夷西部、人口數約12,000人，地區內約有60個歷史遺址，包括收藏古代文物、位於老拉海納法院的博物館，此外全美最大榕樹「拉海納榕樹」也被嚴重燒焦。

野火近因：電力公司被批怠忽職守

為什麼這次茂宜島野火災情如此慘重？首先，火災發生之際，茂宜島正值D1至D2等級（中度至劇烈）的乾旱，又面臨颶風多拉的外圍環流刮起颶風，強風被視為是火勢迅速蔓延的因素之一。不過，茂宜郡政府將矛頭指向夏威夷電力公司（HECO）在強風的惡劣氣候中沒有切斷電源，才導致電線桿遭強風吹斷進而產生火花、引發火災。

8月24日，茂宜郡政府控告夏威夷電力公司怠忽職守導致野火。茂宜郡政府還指責該公司未善盡維護線路的責任。為該州95%地區提供電力的夏威夷電力公司是民營企業，其兩大股東分別為美國最大基金管理公司之一的「先鋒領航」（The Vanguard Group）及全球最大的資產管理公司「貝萊德」（BlackRock）。夏威夷每人每月平家電費約為600美元，費率是全美最高，但是該公司卻被批評吝於投資管線地下化等基礎設施改善工程。

歷史因素：種植單一作物令茂宜島成「火藥盒」

拉海納鎮曾是夏威夷王國的政治中心。1810年，卡美哈梅哈一世（Kamehameha I）征服夏威夷諸島酋邦，建立夏威夷王國。卡美哈梅哈一世在拉海納建立第一個西式建築「磚宮」作為皇室住所，以及培養王國領導人的拉海納魯納中學，後來王國首都遷移至歐胡島的火奴魯魯，卡美哈梅哈一世的繼任者仍居住於拉海納。

美國首艘捕鯨船於1819年抵達後，拉海納隨著捕鯨、基督教傳教士湧入成為重要港口以及商業中心。夏威夷王國最終在1893年被推翻。5年後，美國併吞夏威夷諸島後，拉海納也成為夏威夷最大的觀光景點。

包括《紐約時報》、《CNN》及《衛報》等許多媒體在報導此次茂宜島野火時，都使用「火藥盒」（tinderbox）形容茂宜島乾燥易燃的天然環境。《衛報》記者克萊爾・王（Claire Wang）在〈19世紀的鳳梨園如何將茂宜島變成一個火藥盒〉一文中，追溯始於150年前、為大規模種植甘蔗及鳳梨展開的土地私有化及掠奪水資源，如何為現在的茂宜島野火埋下伏筆。

18世紀末，夏威夷王國統治期間的拉海納擁有豐沛的天然濕地，其中的麵包果樹、芋頭及魚池，餵養了好幾個世代的夏威夷原住民，更被探險家稱為「太平洋的威尼斯」。然而，夏威夷溫和氣候及豐沛雨量也吸引美國本土及歐洲殖民者，自19世紀初，像是「亞歷山大及鮑德溫」（Alexander & Baldwin）及「茂宜土地及鳳梨公司」（Maui Land & Pineapple Company）等公司抵達夏威夷，為了種植甘蔗與鳳梨將原生樹木連根拔起，並自溪流汲取大量水源灌溉作物，將茂宜島土地變成種植單一作物的大型農場。

起初，糖業鉅子及資本家透過法律——例如1848年卡美哈梅哈三世提出《大馬赫勒法》（Great Māhele）允許夏威夷土地私有化及外國人擁有土地——囤積土地，之後進一步在1983年推翻了夏威夷王國的末代女王利留卡拉尼（Queen Liliuokalani），為美國併吞夏威夷鋪平道路。夏威夷首任總督桑福德・多爾（ Sanford Ballard Dole）的表兄，就是「多爾農場」創始人。

1980年代中期，夏威夷甘蔗年均產量達100萬噸，為了種植甘蔗，每年須汲取數十億加侖的溪水，而製造一磅蔗糖便需要2千倍的淡水。為了生產牲畜飼料，農場還引進天竹草等入侵草種，如今已覆蓋四分之一的夏威夷土地。汲水導致土地乾旱，以及遍佈易燃草種，為今日的茂宜島野火埋下禍因。

儘管夏威夷最後一間糖廠已於2016年關閉，但過去的農場土地則被房地產投資者收購，並放任這些土地長期處於休耕狀態以便待價而沽，土地上長滿易燃草種。這些房地產投資者也控制農場渠道，為豪華度假村提供水源。根據夏威夷供水委員會，2020年茂宜島前20名用水大戶中，度假村或短租公寓便佔據16位，島上最大用戶是華爾道夫度假村（Grand Wailea resort），每天消耗50萬加侖水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