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共反獨的傅建中

(圖/本報系資料照片)
(圖/本報系資料照片)

資深媒體人傅建中先生過世了,聯合新聞網、中時新聞網各以「縱橫華府半世紀」、「長留典範」為題發布此消息,也有許多同業好友追憶他的平生。筆者和傅先生談不上深交,但認識他也有20多年了,今天想藉本欄談談我心目中的諾曼傅(Norman是他的英文名字)。

傅先生在新聞戰場上的成就,早已有目共睹,不待筆者再添光彩。我想談的是多年與他近身接觸,從一些言談中觀察他的為人、他的思想,還有屬於他那個時代媒體人的特色。

1995年5月蔣夫人宋美齡第二次到美國國會演講,我奉派前往採訪,先到紐約再轉華府,傅先生親自開車到機場迎迓,讓我甚感惶恐,因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途中和他聊了很多,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竟然還沒去過大陸。當時往來太平洋兩岸者絡繹不絕,他卻止步不前。傅先生沒有多說原因,只記得他淡淡一句:「我不相信共產黨」。

後來我才知道,他曾經歷過「鐵幕」下的生活,50年代才從大陸到香港,再輾轉到了台灣。 大學畢業後,1963年至1964年間他在小金門(烈嶼)服役,親身見證了冷戰前沿的肅殺氣氛。或許正是這段青年時期的特殊經歷,讓他即使人在美國,對重返故土卻興趣缺缺。

1998年美國總統柯林頓訪問大陸,傅先生以白宮記者團成員隨行採訪,終於回到闊別40多年的上海,但此行重點是新聞採訪而非返鄉探親。後來他多次前往大陸,與幾十年來從未謀面的親戚重新建立聯繫,也到過三峽、參觀了兵馬俑,但中國大陸並非他的心靈故鄉。他在美國數十年,歷史學家余英時可算是他的知己之一,余英時曾對筆者說過他沒有鄉愁,「我在哪,哪裡就是中國。」傅先生當如是。

然而傅先生心目中的那個中國,隨著兩岸情勢的演變,特別是台灣民主化後的劇烈轉型,卻已逐漸遠颺,使他產生價值觀的嚴重失落,不可避免地面臨時代的衝擊。李登輝後期,他對李一些傾獨言行經常不假辭色,到了陳水扁上台,他筆下的炮火更是兇猛。傅先生毫無疑問是堅定反台獨的人,這本來無所謂;但作為記者,個人意識形態過於強烈,有時就會謬以千里。

2002年9月傅先生在《中國時報》的一篇專欄,標題叫〈一則荒謬的新聞〉,引來獨派學者為文反駁。那篇文章提到中央社一則有關台灣樂團訪問紐約的報導,當中一段是在詮釋作曲家蕭泰然的〈福爾摩沙鎮魂曲〉,文中說,台灣「住民大多為漢人與原住民混血的後代,台灣已成了真正的熔爐」。傅先生說他「閱後不禁為之大駭」,因「筆者在台灣成長,數十年來與役台灣新聞界,但從未聽說台灣大多數住民是『漢人與原住民混血的後代』」。

傅先生顯然並不知道,過去遍布台灣西部及東北各部族的「平埔族」,已經通婚融化在許多台灣人身上,才會對蕭泰然的詮釋感到驚駭,而讓人逮到機會大批特批。這大概是他畢生少有的疏漏之作。不過也不能完全怪他,當年台灣的教科書、官方出版品記載(如《中華民國年鑑》),都只有高山族而無平埔族,別說是去國多年的他,就是在台灣久住的人,當時恐怕也未必知曉。

傅建中先生畢生反共反台獨,他的故世也代表一個時代的終結。(作者為信民兩岸研究協會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