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唐湘龍／悄悄的，台灣海峽的風向變了

不是唱衰，但最近的台美關係有點奇怪。

蔡英文以「台灣總統」之名正在中美洲加勒比海訪問，訪問加勒比海四國，循例並非重點，過境美國的細節才是炒作重心。但平心而論，台美關係的溫度是有的，但是，不熱。

這「不熱」有點奇怪。其他的，就不必「自帶風向」，說什麼過境紐約「五大亮點」。因為「不熱」，所以「不亮」。

從川普上任前以「軍購大客戶」之名，熱情接蔡英文電話，到現在，蔡英文即將競選連任，非常需要美國政府拿出一些「一點靈」的政治操作，讓蔡英文千里迢迢不致「入寶山，空手還」，但看起來是。

蔡英文此次過境，重點當然在紐約。應該要「很熱」才對。因為：

一、這是紐約。陳水扁、馬英九都走過。這是有比較的。扁、馬走紐約，還不是大選年，其實都比蔡英文有溫度。

二、這是紐約。以前就算了，紐約是現任美國總統川普的家。第五大道上的川普大樓，是川普主義的地標。蔡英文到了川普家門口，主人沒有多做一點表示，「川蔡」關係，其實倒退。

三、這是紐約。聯合國總部、全球媒體的眼皮底下的城市。川普這三年，成功帶起了美國「反中」的民粹運動，通過了國防授權法、台灣旅行法、台灣再保証法...，軍售水平、交流水平都說要提升，結果，升了什麼？還倒退。

不要猜私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沙迷思」(service)？政治不是這樣看。過境就是造勢，就是一種在外頭可以「招搖過市」，對內可以「驕其國人」的宣傳手法，任何檯面下什麼特別安排，都不啻是錦衣夜行。何況，也沒有。沒有大官，沒有電話，沒有川普家人。沒有直接接觸，沒有不期而遇，沒有「意外」。

美國不給意外。此刻，此刻，此刻的美國，眼睛、心思都不在台灣身上。蔡英文的紐約過境，「五大亮點」其實「無大亮點」。

不但沒有意外，美國還倒退了。因為，有個規律被打斷了。

去年，「九合一大選」，美國操作、介入台灣選舉極其明顯。「北京極低調，華府極高點」，這是「九合一選舉」最鮮明的對比。美國甚至開始「敲鑼打鼓」宣傳美艦穿越台海。越來越頻繁。第七艦隊母港在日本橫須賀，其實經常經過台海附近水域。但這種自由航行、無害通過，要不要賦予政治意義？差別大概就這裡。

去年，美國已經把「雙艦並行」穿越台海，當做一種刷存在的標準操作，這是在「喚醒」內行人對「第七艦隊協防台灣」那種冷戰記憶。今年，大選年，美國的操作不但沒有因為民進黨在「九合一」的大挫敗而收斂，相反的，更積極。

今年前五個月，一月到五月，這種「美艦過台海」的戲碼，每個月都來一回。不多不少，就是靠近月底，就來一下。幾乎成了規律。每一次都公開。不管是驅逐艦、補給艦，甚至海防艦，都來。這幾乎就是美台關係的「月經」。

但六月，「月經」沒來。這不是懷孕。這也不是停經。這樣的比喻有點雖然有點不登大雅，但比較容易懂：美台關係進入到「月經失調」、「經期混亂」。對觀察政治的人來說，注意某種規則被打破，是有點難但非常重要的功課。

為什麼美艦沒來？或者說，沒有「敲鑼打鼓」唯恐天下不知的穿越台海？這表示：對美國來說，「暫時」有比「挺台反中」更重要的事。六月，畢竟是個「多事之月」。一個是美伊衝突，一個是香港「反送中」，美中都有事要忙，而且，需要「互相幫忙」。更重要的，是「G20」峰會，在大阪。全球關注習近平和川普的見面。為了這場峰會，川普五月底、六月底都到了日本，這充分顯示了美國當下的在乎與焦慮。跟貿易戰如何收手相比，「美艦穿越」這種戲碼一點都不重要。持續了五個月的規律，說斷也就斷了。

講重點吧。「蔡英文過境縮水」、「美艦從台海隱身」其實都是相同邏輯：美國對大陸擺低姿態。一切以突破貿易談判僵局為優先考量，美國「暫時」停止了任何可能激怒大陸的「政治動作」。於是：蔡英文被冷落了，台灣被籌碼化了。

對大陸擺低姿態，這對超級鷹派的川普政府來說，真是不容易。這要多壓抑啊。因為沒看過川普在國際政治上頭姿態這麼低，這真是一個觀察「台灣被籌碼化」的絕佳機會。

什麼叫「籌碼化」？就是：為了解決美中問題，可以大則犧牲台灣，小則冷落台灣。台美關係不是「恆溫空調」。美國一直把「微調」台美關係的溫度，當作操作美中關係的最廉價籌碼。

還沒有到出賣台灣的地步。但就是不在乎台灣感受。

更何況，蔡英文出訪前，美國國會已經批准了M1A2艾布蘭戰車、肩射型刺針飛彈兩項軍售。雖然這是台灣花大錢買的，但美國政府就是習慣「得了便宜還賣乖」，把這種事情操作成「給台灣政府的甜頭」。

不過，這種壓抑台灣，討好大陸的典型操作，是暫時的。是階段性的。是一個手段。是一個過程。並沒有根本改變美中台的三邊架構。美國「挺台反中」的戰略主軸沒有改變。美國試圖把台灣拉進「印太戰略」框架的企圖沒有改變。美國支持台獨的立場沒有改變。美國挑明支持蔡英文的立場沒有改變。都沒有變。

當然，光是這種「形式操作」就想得到中國在貿易談判裡大讓步，這「對價關係」是很難成立的。但是，當美國做了這種「賣台求榮」的動作之後，表示美中關係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挺台，但沒有那麼挺了。反中，但也沒有那麼反了。川普上任以來一貫的「打打殺殺」風格修改了。老鷹變鴿子，這已經是很大很大的戰略調整。

簡單講：「丞相！起風了！」台海的風向變了。川普要選舉，川普需要習近平。台灣要小心。非常小心。

●作者：唐湘龍／資深新聞工作者、政論節目資深評論員、電台節目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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