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典蓉專欄:柯建銘奢談318

今年是318運動10周年,正好是反思運動功過或成效的時刻,但以太陽花運動的鉅大影響,今年相關的討論反思活動其實有點冷清,還有點悲憤的氣氛,紀念活動主軸竟然是攻擊仍是在野黨的黃國昌,這些徵象都透露出,即使當年的主要運動者都無法界定318的意義或成就。

10年後回顧318運動,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民進黨是太陽花運動的最大贏家,2014年反服貿學生衝進並佔領立法院,不但沒有引發民意的反彈,反而激起龐大的支持聲浪,民進黨也當機立斷搭上這場民主社運熱潮,獲利不可小看,從2014縣市長選舉狂勝到2016總統、國會全拿,這是一場滋味甜美的勝利,民進黨第一次取得完全執政的機會。然而,這是運動的後果,但這是318廣大運動者的原意嗎?318讓一代年輕人棄國民黨而去,但民進黨的施政是否贏得年輕人的認同?

向來都是勝利者寫歷史,民進黨基本上已將318據為己有,幾乎握有全面的解釋權,一方面是論述上完全將318界定為「抗中保台」的運動,另一方面,林飛帆、吳沛億、吳崢、賴品妤、黃捷等先後加盟民進黨,這些運動者成為太陽花世代的象徵,更進一步將318與民進黨結合,318本來應該有比政黨有更廣闊的基礎,但在民進黨將運動據為己有後,運動成了政黨的附庸,318其實已經被窄化。

例如,太陽花世代反中也許無庸置疑,但這些站出來的年輕世代也要求公平,他們當時在意的貧富差距、高房價等住屋問題,8年後其實更惡化,這也許不完全是執政者的責任,但執政者太輕忽、並未祭出政策手段也是事實,蔡政府一直到2024大選前半年才提出囤房稅2.0,為了選舉才逼出的政策,顯然是亡羊補牢。

反對國會改革 民進黨不惜自我打臉毀諾

再如,太陽花當時以公民運動推翻國會決議,對他們宣稱的程序正義當然是一大矛盾,但是讓太陽花運動者取得正當性的就是他們是為了反黑箱而為之,反黑箱可以說是太陽花的核心精神,然而,民進黨執政後卻陷入更大的黑箱,蔡政府有許多國家機密都和國防外交無關,例如,疫苗決策不明,疫苗價格是連立委召開祕密會議都被塗黑的國家機密,政府尚未和高端疫苗簽約前就很體貼的宣告疫苗價格是國家機密,疫苗都如此,接下來連進口雞蛋也成為國家機密就不足為奇,農委會體貼的為進口商家保密,即使是新國會的今天,立委黃國昌也仍然無法要到這項和民生有關的資料。

國會議員連基本的資料都要不到,更別說要代表民意監督政府,為何如此?原因很明顯,蔡政府8年行政權獨大造成的權力不對等,立法院完全失去制衡功能,這不只是和朝野對抗、惡鬥的政治文化問題,因為連民進黨自家立委即使有心監督政府,也會遭到由上至下的強力制裁,讓他(她)們不得不噤聲;正因為中央體制過去8年的失衡,新國會一上場,在野黨立刻祭出國會改革的大旗,就是要回應不滿行政權獨大的民意要求。

對於在野的國民黨、民進黨聯手推動國會改革,民進黨敵意甚深,視為洪水猛獸,丟出毀憲亂政、國會擴權、洩露國家機密、騒擾民間企業等令人目不暇接的「罪名」,可笑的是,在野黨提的方案大部分師法民進黨在野時提的國會監督法案,民進黨也不避諱自我打臉,乾脆「認錯」,承認是過去思慮不周延,當被問到過去也曾要求總統馬英九到國會必須即問即答時,民進黨團總召柯建銘也毫無心理障礙的回說「這是為了政治攻防」,用權力邏輯來虛無化制度討論,堪稱是最經典的自我打臉。

當然,不論民進黨如何勇於自我打臉,20年前的釋字585號解釋早就賦予立院調查權,「立法院為有效行使憲法所賦予之立法職權,本其固有之權能自得享有一定之調查權」,大法官對國會調查權是有限制的,必須是「所欲調查之事項必須與其行使憲法所賦予之職權有重大關聯者」,即使如此,立法院擁有調查權無庸置疑,而且「必要時並得經院會決議,要求與調查事項相關之人民或政府人員,陳述證言或表示意見,並得對違反協助調查義務者,於科處罰鍰之範圍內,施以合理之強制手段。」

換句話說,這一段時間以來民進黨一再攻擊反對的邀請民間人士及違反調查義務者施以罰鍰等強制行為(就是藐視國會罪),都已是釋字585多年前的解釋,立法院現在只是拿回應有的權力,何來擴權之有。一位學者說得好,台灣唯一的國會卻沒有調查權,這應該是世界奇譚吧。

反對國民黨和民眾黨推的國會改革,柯建銘度再召喚318,預言「新的318可能會誕生」,這很符合這幾年來柯總召神諭式的語言風格,例如預告某人即將自我毀滅這類的恐嚇,其實是不自覺的流露出長期掌握權力的姿態,也結結實實的將318運動貶低成民進黨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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