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倫高價買下蔡康永畫作,藝術創作的價值誰說了算?聽聽哲學家杜威怎麼說

文:張天泰(政治工作者、教育博士)

在台灣,蔡康永辦創作展,與國際知名畫廊「白石畫廊」合作,周杰倫高價買下蔡康永三幅觸動其內心的畫作,在國外,微軟已故共同創辦人艾倫(Paul Allen)生前收藏的60件藝術品,於佳士得(Christie's)紐約拍賣會拍出15億美元新高,刷新拍賣史上單一收藏家的最高成交總額,其中梵谷(Vincent Van Gogh)和塞尚(Paul Cézanne)等大師畫作拍出空前高價。

佳士得表示,有五幅畫作的拍賣價躋身上億美元俱樂部,而一般大衆只看到巨大的金錢價格,但看不到作品背後藝術教育的獨特價值,正如社會已出現把文科生和理科生絕對二元對立的刻板印象,卻看不到很多帶動社會發展的科技新創領導人物,其實都有文科生的人文藝術背景,而在藝術創作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藝術作品的價值是創作者説的算?還是評論者説的算?對藝術教育的發展有關鍵性影響!

因筆者對思想家杜威(John Dewey)為何能對於藝術創作者的思維和心態,能有如此的了解與把握,後來積極去請教長時間投入杜威教育哲學的李玉馨教授,更獲知了一個令人震撼的史實——「杜威會寫詩」,某一種程度也讓杜威的《藝術即經驗》一書的影響力大增。

因為從「杜威會寫詩」的史實中,某種程度代表他懂文學創作。他有親自體驗與經驗文學藝術創作的過程,也就符應了杜威在此書曾說過:「唯有當我們以自身的過程,來經歷藝術家所經歷的創作過程,我們才能完全掌握藝術作品的意含。」的真實性。

杜威論曾針對審判式批評和印象式批評提出了他的看法。而他也對於兩種不同類型的批評做出了分析,甚至也看透了這兩種類型批評的限制,杜威也直接明言,審判式批評對於藝術創作與欣賞所帶來的傷害,「這個『絕對正確的』(infallible)試煉的想法是受限的,若真能起這樣的作用,會限制知覺上的直接反應,亦即會導入自我意識且依賴外來的因素,一切都會對生氣勃發的欣賞活動造成損害。」

也一語道破「印象式批評」所帶來的不確定性,將無法對於藝術批評提出一個「客觀性基礎」,杜威對於審判式批評和印象式批評論點的屁股各打了五十個大板,在這裡也看得出,杜威嘗試想從這兩大藝術批評路線中,另闢一可兼顧「理論視野」與「現實經驗」的新路,而在此我將此文主題訂為「藝術創作的價值誰說的算?」,有其深意,因在本文中,杜威的對於此主題也有深刻的討論。

一、看透藝術批評理論的根本立場

藝術批評必須建立於真正理解藝術作品的前提下,才可能帶來意義,否則可能只會帶來藝術創作者的妨礙,以及成為另一種彼此爭鬥的學派偏見,而失去了人類為什麼需要去做「藝術批評」的根本立場。

所以杜威說:「理論上說,從直接性的審美經驗開展到與評價有關的活動,是有可能的,此種跡象一方面是來自於知覺藝術作品時,被賦予形式的內容,另一方面,則涉及到依據其特有的結構性質所做出的評價。但是,實際上,首要任務是澄清立場。因為,有關於評價性質的那未取得一致立場的爭論,是被反映在各個批評理論之中,且同時,在藝術中那多種多樣的趨勢,已產生了彼此間相互對立的理論,它們為了證明某種趨勢是正當的,且去譴責另一種趨勢,而發展著且堅持自己的主張…這樣的爭論中有可能帶來憤怒與偏見,但它們更有可能由一雙被指向具體藝術作品的目光所導引著,而非在美感理論的抽象概念上苦思冥想。由於外在性劃分派別的運動,從而衍生出的思想與目的,使批評理論被複雜化了。」

二、批評家的自認權威心態以及帶來的反動

正因如此,藝術批評理論會不受到大部分藝術創作者的重視,是因為「批評常被認為不是一種解釋其對象內容與形式的工作,而是一種依據對象的優點缺失從而宣判其優劣的過程。」

「批評」也連帶產生了許多奇異的現象,「他的判決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由於某種原因,且在某種情況中它決定了未來行動方針的合法性,獲得權威的欲望(連同批評家希望被敬仰的慾望)」。

因為獲得權威地位的欲望,導致批評家發表言論,就像是擁有無可爭議統治地位的既定律則的代理人般,這樣的不正確的起心動念所造成的現象,藝術家們提出反擊「批評家不過是缺乏創意的人」。

不幸的是,這種活動影響到批評的觀念本身。亦即一種具有決定性的,且能解決問題的評價,比起一種深刻理解的知覺而在思想上所發展出來的評價,更適合用於不知悔改的人類本性上,具有原創性的,且能滿足需求的經驗並非唾手可得。

要實現此是對天賦的敏感性,以及透過廣泛接觸而孕育著的經驗之試驗,藝術創作的過程並非批評家想像的如此輕易,因為藝術創作是使用感官作為感受,然後使用媒介,透過媒介傳達藝術家所感受到的一切,無法用理性解釋,更無法使用科學捕捉,這就是為何人類創作的藝術價值是如此的珍貴與具備不可取代性。

正因如此,藝術創作大師之所以藝術創作大師,其原因就在於大師既不遵循某種模式,也不遵循某種規則,更不會去理睬批評家的言論,當大文豪托爾斯泰(Tolstoy)以一名藝術家的身分發表談話時,他對於批評家的權威心態提出了批判:「沒有什麼比藉由批評來確立這些權威,還要扭曲藝術更多的了。」

三、批評家犯錯的歷史鐵證

杜威也直指批評家錯判印象派藝術繪畫大師文森・梵谷(Vincent Van Gogh),以及當時批評也間接影響到梵谷作品,無法被提早看見的歷史悲劇。

在1903年時,梵谷的作品在布雷達市場(Breda Market)一幅畫作只能賣到5分到10分錢。但梵谷的畫作在2021年的現代卻是4億天價計算的,故杜威直接指「批評家犯錯的歷史鐵證」:「被這位批評家說成是一位二流的印象主義畫家,他偶爾在走好運時,能畫出差強人意的作品。」

梵谷的「粗野」(crudity)被形容如下:「一位還算有能力卻笨拙的印象主義畫家!,對美所知甚少,且用他粗陋且毫無價值的圖畫糟蹋了畫布。」

「真正的藝術」(true art)很諷刺地總是被這些犯錯的批評家掛在嘴邊。

四、被迫分離在不同世界的藝術創作者與批評家

杜威把批評家與其理論看得很清楚:「無論如何,批評家要在一個分離的世界中進行思考,這已是一個異乎尋常的傾向,這無須得到任何特殊理論的支持。」

杜威也看到客觀性批評的在現實中的可行性不高,所以他就直白地說了:「藝術上客觀的批評就無可能性。隨之而來的是,批評就是評價,就像所有評價都涉及了一種冒險,一種假設性的元素」,這樣的假設是否能符合真實,這個問題就必須問問批評家自己。

所以杜威又提到:「批評家在他自己的批評中便揭露了自己。當他離開了正進行評價的對象時,他漫遊進另一個領域,卻把價值弄混了,沒有什麼比像純藝術中的比較,還要令人感到不快的了,這樣的批評與比較行為也不只會讓藝術家帶來不快,更會帶來所謂客觀性妨礙與壓迫」,也形成藝術家在最自由地表現其獨特反應時,同時正處於客觀性強迫的重重壓迫之下。

五、需釐清藝術批評是美感判斷還是歷史判斷

藝術批評是美感判斷還是歷史判斷,杜威也提出了真知灼見:「歷史判斷不是美感判斷,某些適用於歷史的範疇,即得以控制研究的概念,用來控制藝術研究卻會造成混淆的結果,藝術研究也有屬於自身的觀念。」

真正的藝術創作過程中藝術家並不喜歡被定義,更對於被控制感到極度的憤怒反感,但還是會有批評家想使用某種術語,與某種理論來框架藝術家親手創作的藝術作品,例如在範疇的混淆這個說法,有種智識論(intellectualistic)的論調。

它在現實上的對應是價值的混淆。批評家和理論家熱衷於試圖將特殊的美感術語,轉譯為其他方面的經驗術語,這樣的術語「範疇的混淆」、「範疇的謬誤」等類似的語言形式,真能否打通創作者與批評家兩個不同世界的隔閡,已備受質疑。

甚至某種程度上,術語「範疇的混淆」,「範疇的謬誤」等術語正可以彼之道,還彼之身於使用在批評家身上,因其想用自己價值觀框限藝術家,實質上批評家才是犯下「範疇的混淆」、「範疇的謬誤」的知覺錯誤,在做出批評的同時,批評家真的有去理解藝術創作者的作品以及藝術創作意念嗎?

六、真正理解再批評才能打通創作者與批評家的不同世界

理解是文明的開始,藝術批評必須透過真正的理解,這樣才有機會打通創作者與批評家的平行世界,讓藝術批評發生「正用」,人都會有偏見以及限制,藝術家與批評家都是人,而這樣的限制與偏見,也不一定最終就走向負向價值的。

例如一些藝術家創作的執著,某種程度在一些批評家就是一種偏見,這樣的特質也是藝術家創作的獨特因子,所以杜威提到:「所有的批評家和藝術家一樣,都會有偏見和偏好,這與每個個人的存在是密不可分的。」

那我們要如何避免藝術批評的誤用,進而能發揮其正用呢?在這裡杜威很清楚地回答藝術批評必須透真正的理解,讓藝術批評發生「正用」,所以杜威提到「唯有當我們以自身的過程來經歷藝術家所經歷的創作過程,我們才能完全掌握藝術作品的意含」的掌握。

而在本文的題目「藝術創作的價值誰說得算?」其實這問題很簡單,不論其身分是藝術家或者是批評家,只要能夠真正理解創作的過程來經歷藝術家所經歷的創作過程,能完全掌握藝術作品的意含,這樣的藝術批評的功能才能產生一定的效用與意義。

七、藝術教育可幫助思辨藝術創作的價值

最後,筆者認為藝術教育可幫助思辨藝術創作的價值,故以知名藝術評論家約翰・魯斯金(John. Ruskin)的話來最為本文的結語:「創作是無規則可循的。如果可以循規則從事創作,那麼畫家提香(Titien)和維羅尼斯(Veronese)也就沒有什麼好稀罕了。」

在這樣的無規則限制的藝術創作中,我們想要用有既定規則、標準、範疇的框限與批評藝術創作,這樣的思考路徑,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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