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打人案》拒絕性要求就被打成重傷！中國女性陷入生存焦慮與恐慌：受害人可能是我

上周10日凌晨，在距離北京2小時車程的河北省唐山市「老漢城」燒烤店內，數名男子當眾圍毆4名年輕女子，事發經過被上傳到中國社交媒體，引起集體公憤。約700萬人口的唐山連續四年獲得中國「文明城市」稱號，當局兩天前才剛召開全市掃黑除惡領導小組，就發生這令人髮指的恐怖事件。

在這起案件中，被害女性因為拒絕陌生人的性騷擾而遭打到重傷，當場以實際行動保護被害者的是女性，報警的也是女客人。案發當時的監視器畫面引起大眾質疑，父權環境縱容施暴者以至於他們膽敢當街傷人；許多人也震驚於，這起案件顯示中國女性在拒絕性要求之後可能面臨嚴重報復，而在被施暴當下，圍觀的其他人很少出手相救，甚至顯現出冷漠態度。

不少女性網友表示，她們對中國治安失望透頂，這些案件「恐怖又難以理解」，若不對施暴者嚴懲、若家長不教育下一代孩子尊重異性，就算再怎麼衣著「正常」、攜伴出門，也難以避免遭到性暴力。而當面臨不舒服的騷擾，女性還能怎麼一邊抵抗對方，一邊安全逃離現場？

令人髮指的厭女暴力犯罪

10日下午，一名IP位於河北省的微博網友曝光燒烤店當天凌晨的監視器畫面。片段顯示，凌晨2時40分左右，身穿深綠色連帽衣的男子陳繼志從餐廳戶外座位走進店內點餐，進門就盯著門口坐著3名女孩的一桌，甚至和同夥的人說要把女孩們拖到路邊性侵。

陳繼志走近穿白衣的女性，伸手摸她的背。她立刻反抗，質問：「幹啥阿你？」陳繼志說出汙言穢語和性要求，白衣女子罵道：「你有病阿！」陳繼志立即惱羞成怒，扇了她一巴掌，兩人扭打在一塊，嚇壞店內客人。同桌的灰衣女子和黑衣女子試圖保護遭暴打的朋友，但陳繼志身材壯碩的同夥衝進餐廳，扯著白衣女子的頭髮，把她拖到外面的人行道上施暴。

燒烤店室外座位也有客人，在眾目睽睽下，陳繼志反覆用腳踹白衣女子的頭。這時候店外站在路邊打電話的另一名白衣女子發現自己的朋友挨打，衝過去想要解救，卻被撞到摔在樓梯上，後腦勺落地，頭破血流。一名女性的聲音喊道：「她受傷了！」緊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打死她。」

陳繼志一夥人手腳並用還拿酒瓶砸，把白衣女子打到渾身是血，癱坐在地，之後又把目標轉移到另一個先前摔倒在樓梯的白衣女子，把她揍到監視器畫面之外。整個施暴過程大概5分鐘，陳繼志一夥人發洩完畢便喊著「快跑」，分搭乘3台車逃離現場。

事發10分鐘後，警方與救護車到場。傷勢較重的2名白衣女子至今尚未出院，灰衣與黑衣女子則因為傷勢較輕沒有住院。唐山市婦女聯合會一名工作人員向中媒匿名指出，並不清楚兩名住院女性是否待在加護病房。

11日，河北省廊坊市公安局發布通報稱，在江蘇警方協助下，唐山9名涉案人員（7男2女）全數逮捕歸案，此案交由廊坊市廣陽警方偵查辦理。在中國，上級公安機關可將重大、複雜的案件，直接辦理或者指定異地管轄。根據《中國青年報》採訪3名法學專家所述，陳繼志等人能以「尋釁滋事罪」起訴，最高5年刑期。若被害人受重傷則可追加起訴「故意傷害罪」，最高10年徒刑。

12日起，唐山市集中開展夏季社會治安整治「雷霆風暴」專項行動，網路上立刻出現十幾起有關黑道為所欲為、當地官員和警察包庇違法亂紀的實名舉報。

繼八孩事件再靠輿論辦案，女性失去生活安全感

10日當天，微博還傳出另一起嚴重傷人事件，上海金山街頭一名女性遭到男子持刀狂砍，也同樣毫無抵抗力氣地癱坐在地，渾身是血。金山石化街道辦事處三村社區向中媒指出，砍人案發生於10日，兇手後來被路人制服，由警方逮捕。

《華爾街日報》（WSJ）報導，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中國高級研究員王亞秋評論指出，女性受暴案件讓大眾警覺，中國婦女經常成為家庭和公共場所暴力的受害者。她說：「這些男子之所以覺得可以因為性騷擾被拒就隨意攻擊這名女性，是因為有很多男性做這些事而沒有受到當局的懲罰。」

往往要等到案件在微博等平台上引起大量關注，當局才會出面解決問題。2020年，四川藏族網紅拉姆（阿木初）在直播時遭到前夫潑汽油縱火後離世。前夫屢對她施暴，因此她申請離婚且拒絕與前夫復合，沒料到會遭報復。拉姆的悲劇引起中國女性公憤，因為這凸顯受家暴女性能獲得的保護是如此匱乏，而尋求離婚又遭遇重重障礙。法院於去年10月判處她的前夫死刑。

2022年，中國徐州八孩母親（推特）

今年1月下旬，江蘇省徐州生下8個孩子的鎖鏈女曝光，掀起輿論風暴，經網友積極追查監督之下，徐州地方政府和江蘇省當局才給出一份令大眾不甚滿意的通報，交代鎖鏈女的身分與她這些年遭3度拐賣的經歷，並且將虐待她數十年的男子逮捕歸案。

但是在當局一陣高調的掃蕩拐賣行動之後，案情的後續發展不了了之。沒有人知道拐賣人、施虐者是否已經伏法，原名小花梅的鎖鏈女是否能回到故鄉，前往徐州聲援她而遭到警方抓捕的女性網友「烏衣古城」是否安全。「烏衣古城」被依「尋釁滋事罪」逮捕，已經100多天下落不明，微博上發布尋找「烏衣古城」的網友還被封禁帳號。

因此，唐山打人案讓不少女性網友聯想起徐州八孩案，一名微博網友氣憤發文：「你明白這種感覺嗎，你在網上為被拐賣的女人發聲，可能是尋釁滋事罪。你在路邊燒烤店被人快要打死，對方也不過就是尋釁滋事罪，你明白這種感覺嗎？」

唐山打人案是又一樁令女性失去社會信心、恐懼「下一個受害者就是我」的案件，如果沒有人將店內監視器畫面上傳網路，案件是否永不見天日；如果人們因為「烏衣古城」與眾多網友聲援徐州的下場而不敢為唐山案發聲，警方是否會去追究猖狂的犯罪者。

一些社交媒體用戶和官方媒體批評唐山警局明明僅距離燒烤店900公尺，為何逮人行動慢半拍，還讓人有機會逃到外省。也有人將雙方扭打起來的責任歸咎於女性的「挑釁」，說她們不應該反擊，甚至質疑她們為什麼這麼晚還出門。

事實上，案發地點是唐山著名的燒烤一條街，當地的燒烤餐廳時常通宵營業，是當地居民日常娛樂去處，人聲鼎沸。一位唐山居民告訴WSJ說，在兩年前她還沒有生下女兒之前，也常常和朋友在深夜出門吃羊肉串。作為當地一所大學的老師，她說看到打人影片之後遲遲無法平復心情，「我睡不著，因為那個人可能是我，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等到孩子長大，那可能就是我的寶貝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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