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詩意畫》之「澹然離言說,悟悅心自足」

作者:李登勝,中華文化總會兩岸文化交流首席藝術顧問、中華畫院委員(采風堂主人李奇茂院長入室弟子)。
作者:李登勝,中華文化總會兩岸文化交流首席藝術顧問、中華畫院委員(采風堂主人李奇茂院長入室弟子)。

▲作者:李登勝,中華文化總會兩岸文化交流首席藝術顧問、中華畫院委員(采風堂主人李奇茂院長入室弟子)。

「澹然離言說,悟悅心自足」出自唐代詩人柳宗元所作的五言古詩《晨詣超師院讀禪經》。此佳句為詩作的最後兩句,意謂寧靜沖淡難以言說,悟道之樂心滿意足。


詩作背景

這首詩是詩人被貶永州時所作,約寫於元和元年(八○六年)。當時,柳宗元住永州龍興寺。龍興寺在城南,住持僧為重巽(即詩題里的「超師」),坐禪于龍興寺淨土院,與住在龍興寺西廂的柳宗元相鄰。由於重巽是楚之南的「善言佛者」,故稱其為「超師」。柳宗元于永州好佛求其道,主要是拜重巽為師,或請其講「佛道」,或到淨土院讀佛經。

柳宗元生活在一個腐朽衰敗的時代,身為統治階級的一員,客觀上受到無數打擊,貶斥終身,壯志未酬,走完了悲劇的一生。他像當時大多數有志於積極用世的知識分子一樣,在社會政治思想和倫理道德觀念上堅信儒家學說,以實現堯、舜、孔子「聖人之道」為奮鬥的最終目的;同時又在佛教盛行的唐代崇信佛教,主張「統合儒釋」(《送文暢上人登五臺遂游河朔序》)。他把佛教與諸子學說並列看待,想從中找出積極有益的內容作為濟世的手段,以實現「輔時及物」的理想。不幸的是他沒有也不可能如願。特別是在他遭貶永州之後,由於政治上的失意,前途無望,更促使他到佛教中去尋求寧靜與解脫,其時佛教對他的影響就更明顯了。此詩就是在這種心境下創作的。


詩詞原文

晨詣超師院讀禪經

汲井漱寒齒,清心拂塵服。
閒持貝葉書,步出東齋讀。
真源了無取,妄跡世所逐。
遺言冀可冥,繕性何由熟。
道人庭宇靜,苔色連深竹。
日出霧露余,青松如膏沐。
澹然離言說,悟悅心自足。


詩題與背景

詣:到,往。超師院,指永州龍興寺淨土院。超師,指住持僧重巽。禪經,佛經,凡與佛教有關的事物多加「禪」字。

柳宗元生活在一個腐朽衰敗的時代,身為統治階級的一員,客觀上受到無數打擊,貶斥終身,壯志未酬,走完了悲劇的一生。他像當時大多數有志於積極用世的知識分子一樣,在社會政治思想和倫理道德觀念上堅信儒家學說,以實現堯、舜、孔子「聖人之道」為奮鬥的最終目的;同時又在佛教盛行的唐代崇信佛教,主張「統合儒釋」(《送文暢上人登五臺遂游河朔序》)。他把佛教與諸子學說並列看待,想從中找出積極有益的內容作為濟世的手段,以實現「輔時及物」的理想。不幸的是他沒有也不可能如願。特別是在他遭貶永州之後,由於政治上的失意,前途無望,更促使他到佛教中去尋求寧靜與解脫,其時佛教對他的影響就更明顯了。此詩就是在這種心境下創作的。


逐句釋義

打上井水來漱口刷牙,心清靜了再拂去衣上的塵土。悠閒地捧起佛門貝葉經,信步走出淨土院的東齋房吟詠朗讀。佛經真諦世人並無領悟,荒誕之事卻為人們追逐。佛經中所說的我還有希望讀懂,卻不知道怎樣才能修養本性成熟而完滿。佛家的遺言原也希望能夠暗合,只是我秉性如此,又如何得到精通。超師的禪院多麼幽雅清靜,綠色鮮苔延伸到竹林深處。太陽出來照著晨霧余露,青松宛若沐後涂過油脂一樣。心境寧靜使我難以言說,悟出佛理內心暢快滿足。

作品賞析

這首詩寫作者到超師院讀佛經的感受,其主要內容是:清晨早起讀佛經,有所感而寫下這首五古抒情詩,表達了他欲于佛經中尋求治世之道的心境。實以儒家思想諷世俗之佞佛。下半段是說,他對佛學精義原不甚在意,倒是道人的庭院景物,使他流連賞玩,到了忘言的境界。頭四句總說「晨詣超師院讀禪經」。

「汲井漱寒齒,清心拂塵服」,清晨早起,以井水漱牙可以清心,又彈冠振衣拂去灰塵,身心內外俱為清淨方可讀經。可見用心之虔誠,充分表現了詩人對佛教的傾心和崇信,其沉溺之深溢於言表。

「閒持貝葉書,步出東齋讀」,一個「讀」字,是全詩內容的綱領;一個「閒」字,是全詩抒情的主調。詩人貶居永州,官職雖名曰「永州司馬員外置同正員」,但只是個「閒官」而已。閒人閒官閒地,無政事之煩擾,亦無名利得失之拘牽,正是難得清閒,正好信步讀經。就讀經來說,閒而不閒;就處境而言,不閒而閒,其複雜心情曲曲傳出。

中間四句承上文「讀」字而來,正面寫讀「經」的感想。這裡有兩層意思:

前二句「真源了無取,妄跡世所逐」,是說書中真意不去領悟,妄誕之言世所追逐。詩人以自身崇信佛學的態度諷喻世俗之佞佛,即對於佛經中的真正本意全然不去領悟,而對於書中一切迷信荒誕的事蹟卻又盡力追求而津津樂道。言下之意正好表明自己學習佛經的態度和對佛經的深刻理解。

後二句轉寫對待佛經的態度。「遺言冀可冥,繕性何由熟」,是說佛家遺言值得深思,修養本性怎能圓熟?「冀可」是希望能夠的意思。言佛教教義艱深,必須深入鑽研思考。如果只用修持本性去精通它,是不可能達到精審圓滿的目的的。

末六句承上文「閒」字而來,抒發詩人對寺院清淨幽閒的景物的流連賞玩,到了忘言的境界。這裡也寫了二層意思:前四句寫景,後二句抒情。

前四句「道人庭宇靜,苔色連深竹。日出霧露余,青松如膏沐」,「道人」指「超師」,「庭宇」呼應「東齋」,既言「步出」則寺院環境盡收眼內,一個「靜」字總括了它的幽靜無聲和詩人的閒適心境。是景物之靜,也是詩人內心之靜。而苔色青青,翠竹森森,一片青綠,又從色調上渲染了這環境的蔥蘢幽深。「日出」照應「晨」,緊扣題目,再次點明時間。旭日冉冉,霧露濛濛,青松經霧露滋潤後仿佛象人經過梳洗、上過油脂一樣。這是用擬人法寫青松,也是用「青松如膏沐」進一步寫環境的清新。這是「閒人」眼中才能看得出的靜謐清幽之景,抒發的是「閒人」胸中才有的超逸曠達之情。

結尾二句「澹然離言說,悟悅心自足」,意謂寧靜沖淡難以言說,悟道之樂心滿意足。詩人觸景生情,直抒胸臆,看來似乏含蓄,有蛇足之嫌,但一經道破,又覺意味更深一層。它既與前面的景物相連,寫出「閒人」欣喜愉悅而又多少帶點落寞孤寂的韻味;又與前面的讀「經」相呼應,詩人自認為是精通了禪經三昧,與當時的佞佛者大相徑庭,其悟道之樂自然心滿意足了。這就又透露出詩人卑視塵俗、諷喻佞佛者的孤傲之情。而這兩者———情景與讀經,前後呼應,融為一體。詩人巧妙地把自然景物契合進自己主觀的「禪悟」之中,其感受之深,妙不可言。

從章法上看,全詩自晨起讀經始,至末以日出賞景憚悟終,渾然無痕,相映成趣,生動表現了詩人於逆境中讀經養性、追求事理而又超脫塵俗、寄情山水、怡然自適的複雜心境。詩中有禪味而又託情于景,情趣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