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終是留給準備好的人！「斷食善終」尊重病人自主選擇

一場醫學研討會議中，我們從一個末期病人的照護談到安寧醫療與善終。其中，近年在台灣社會曾被論及的斷食善終（Voluntarily Stopping Eating and Drinking, VSED），再次被醫療同儕們熱烈的討論著。 

「斷食善終」這個概念很特別，它是自我選擇地藉由絕食而讓身體機能自然停止，猶如讓樹上枯葉自然的隨風飄落。然而，當它被提出來的時候，也會有人立刻陷入一些糾結與倫裡爭議。比如說：斷食善終的死亡方式是不是餓死的？渴死的？而這種死亡方式是不是一種善終？它是不是我們的一種選擇等。

然而，從「斷食善終」延伸出值得討論的議題在於，在生命的循環裡，我們努力創造生命，發展各式各樣的生殖技術，鼓勵各種增加人口的方法，同時也積極的維持延長生命，甚至讓有先天性缺陷、遺傳學上不適合存活的個案，都能以醫學科技的支持存活下來，對於末期疾病、或者有慢性病的病人，也不斷地用醫療方式來維持他的生活保持最佳品質。

死亡是人生目的地，每一個人都可以去「計劃死亡」

對於創造與維持生命，我們總是孜孜不息、盡心竭力的努力著，但卻鮮少學習死亡。無論是普羅大眾或醫療人員，我們都害怕死亡，自小也被教育成對其避而遠之，一般人更極少有接近死亡的經歷，所以我們多半是從別人的死亡經歷裡學習，而經驗多半是痛苦的、感傷的；又或者是從別人的Programming of death，所謂計畫性的死亡中學習。

生與死是對等的，我們對於「生」何其努力的花了許多精神鑽研，但是對於「死」的投入與理解卻相對微乎其微，避而不談的結果，造成大家對其認識也就比較膚淺、防衛機制也較強。

死亡是人生旅程的目的地。事實上，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去「計劃死亡」，也希望有機會去選擇死亡，但這就跟計劃我們的人生前途一樣，計畫與現實總是常有差距。

如果說VSED的V字讓我們聚焦在Voluntarily自願性的意義，那代表當我們在討論「尊重病人自主權」時，應該完全尊重病人的決定，而只是就專業的角度給予適度的提醒與調整，提醒其對於選擇方式可能的認知偏見，或是他的意見某種程度在主流意識上是偏見，又或者是提供醫療人員可以幫得上忙的想法等。

可惜的是，之所以會強調voluntarily這一件事，主要的理由在於我們絕大多數人面對的通常是「involuntary」非自願性的狀況，例如：疾病、意外，或者是在一個計劃中的治療產生不良事件（adverse events）所造成的傷害等，這些都屬於非計劃性、非自願的範圍。因為非自願的範圍存在著讓原來期待的生活品質與生命意義受到影響時，才會有自願性選擇死亡的妥協。

因此，討論斷食善終VSED時，必須先了解Ｖ的背景，也就是Voluntarily這件事的訴求實則在於人們對於未來的期望與現狀的不滿足所產生的，因為現在的非自願性狀況，使得人們必須去面臨Voluntary death或Voluntary Programming to death的一個計畫與執行。

「斷食善終」強調的是尊重病人自主權

任何科學都有其細分科的必要性，然而在定義上或名稱上，有時過於寫實的描述未必能夠取得絕大多數人的理解與共識，例如：「斷食善終」本身就可能會導致民眾理解成餓死、渴死、非善終的想法，而忽略了某種程度上它所強調的還是「尊重病人自主權」。

事實上，我們設想，如果一個人在生命旅程順遂的過程中，幸運的在健康檢查時發現一個可治癒的重大疾病，例如：早期惡性腫瘤，他會在驚慌失措的焦慮中找到一位讓他相信的醫生和醫院進行治療。

但若命運不幸反轉，發生了一個重大不良事件威脅著他的生命品質，例如：術後合併症導致的中風、呼吸衰竭、長期洗腎等，而使他成為一個依賴人口或末期病患時，在此重大轉折的情況之下，他在求生道途上遭遇不順遂的結果，最終可能是由他的人生經驗影響他所採取的步驟而決定；當然，家庭的支持、親友的鼓勵，或者這個社會上可以提供的幫助都可能左右他最終的決定。

個人認為「斷食善終」VSED是一個中性的名詞，它只是一種選項，這個名詞或許有被修正的可能性，但其實應該要想的是整體的架構與精神。

我們對於「求生」的過程賦予高度的期待，但我們在「往生」的過程中，卻充滿了迷霧與陰影。如何能讓自己與親友開誠佈公的提早討論對臨終與死亡的期待，才有可能讓大家更釋懷的去接受未來可能的不良事件與意外，接受生命的殞落與人生的無常，進而把握「人生自主」的最後機會。

機會，是留給準備好的人。

善終，也是留給準備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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