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四與我14》熱血的人權律師Alan Rosenthal


1974年11月25日,刺蔣案主角之一鄭自才獲准假釋出獄。總計鄭自才為了刺蔣案分別在美國、瑞典及英國等三個國家坐牢時間長達兩年多。
鄭自才是被判處「企圖殺人」及「非法持有武器」各五年的徒刑,但法官宣判:兩罪合併執行不超過五年,也就是兩個徒刑「同時執行」,所以執行超過刑期的一半(兩年半)即可獲得假釋。
由於事件發生地在紐約,他被引渡回美國服刑的兩處監獄也都在紐約州,距離王秋森執教的雪城不遠,王秋森在假釋期程快到之前,就拜託同在雪城大學任教的法律系教授 Richard A. Ellison 協助。
原因是雪城大學法律系設有一個免費法律服務中心,由 Ellison 教授指導學生服務一些有需要的民眾。
Ellison 一聽王秋森提到鄭自才的案子立刻表示他知道,因為他說這個案子太有名了,幾乎所有法律系的師生都不陌生。
Ellison 把本案交給他的學生Alan Rosenthal,Alan Rosenthal 當時還是在學學生,本案是他所碰到第一樁跨國服刑的案子,他主要是幫鄭自才計算英國及瑞典坐牢的刑期,連同美國服刑的天數,加總後達申請假釋條件,便提出申請。
我們在事件發生的四十多年後,特別往訪Alan Rosenthal,抵達時間是2018年11月23日,差兩天的11月25日,就是鄭自才出獄滿44年的紀念日。
我們是拜託王秋森教授幫忙找到Alan Rosenthal。王教授事先已寫電子郵件給他,告訴他我們去採訪的目的。

即使事隔多年,Alan說著說著還是悲傷之情溢於言表,他說,看到畫中無助父親的樣子,他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看,因為看了會哭。(陳婉眞攝)

在紐約短短幾天中,除了訪問當事人之外,也去看過所有刺蔣事件相關地點、採訪能夠訪得到的關係人。我們去了三處鄭自才被關過的監獄, 我們利用大雪快來前,驅車到雪城(Syracuse),幾乎所有的人與地都找到了。
那麼有效率的行動力,要歸功於好友陳榮慶(Jimmy)的協助,阿慶除熱情招待我們住在他家、在紐約期間他特別請休假開車陪我們四處訪問,也提早作功課,幫我們查出當年訊問鄭自才的警局、幫他包紮的醫院(目前醫院已不存在,大樓改作別的用途)……,並事先在網路上查了很多資料,找到很多當時各大媒體的報導,也實地到各地走了一趟,確認地點,以及使用何種交通工具較方便、要花多少時間等。大幅減少我們找尋的時間,短短幾天就圓滿達成任務。
陳榮慶國中畢業就到美國。他是因為父親陳明財為逃避政治追殺,搭漁船到釣魚台,被日本政府以侵入國土逮捕,經過台獨聯盟的營救,輾轉到美國成為政治難民,陳明財還曾受邀到美國國會的聽證會中,控訴國民黨政權的白色恐怖暴行。
陳明財臨上船前剛好碰到國中畢業的兒子陳榮慶,拉著他一起搭漁船,原本的目的地是與那國島,卻被海流漂到釣魚台,陳榮慶也因而成為小小黑名單。
1990年代初,黑名單解禁後,他回台灣才發現自己不但戶籍被註銷,還被家人申報為失蹤人口,一定年限後就被視同死亡人口,他是被視為死亡之後才回台灣,曾在民進黨中央黨部任職,後因不適應台灣的政治文化,決定返回美國,目前定居紐約,有很好的工作與家庭。
在王秋森教授聯絡上Alan Rosenthal後,我把資料及訪問大綱傳給陳榮慶,他很快譯成英文後傳給Alan Rosenthal;因此,Alan Rosenthal 知道我們的訪問目的及問題,陳榮慶還充當訪者。
訪問中Alan Rosenthal多次提到,因為手邊已沒有本案相關資料,他所能告訴我們的其實非常有限。但有一點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想不到該件假釋申請案一提出就獲准,因為類似案件很少能這麼順利通過的。
他也對於鄭自才當年何以被關在歐本監獄感到不解,他說,歐本監獄一般是關重刑犯的,鄭自才刑期只有五年,卻被關在那裡,而後來卻又那麼順利獲得假釋,這些都是他在處理類似的案件所罕見的。

來自新澤西州的Alan從年輕時就對監獄人權案件很感興趣,也一直從事一些社區及弱勢者的法律扶助工作,同行的Jimmy直讚嘆,像他這麼關心弱勢的律師,而且為了這樣的理想,畢業後就一直留在Syracuse,直到現在雖然已經退休,還在雪城市區保有一間律師事務所,專事弱勢民眾的法律服務事務,實在不簡單。(陳婉眞攝)

來自新澤西州的Alan從年輕時就對監獄人權案件很感興趣,也一直從事一些社區及弱勢者的法律扶助工作,同行的Jimmy直讚嘆,像他這麼關心弱勢的律師,而且為了這樣的理想,畢業後就一直留在Syracuse,直到現在雖然已經退休,還在市區保有一間律師事務所,專事弱勢民眾的法律服務事務,實在不簡單。
Alan說,處理本案前不久,美國曾發生監獄暴動事件,獄方怕學生進入監獄會煽動囚犯,導致不好的結果,因而他雖然幫忙申請假釋,卻從未曾見過鄭自才。臨走前Alan請我們代向鄭自才先生致意,並給予深深的祝福。

熱血的人權律師 Alan 受訪時的神情。(陳婉眞提供)

他聽說鄭自才目前從事繪畫,特別帶我們去看他掛在辦公桌前方的兩幅畫,左邊一幅黑人攀著持刀的白人的手,一看就知道什麼意思;右邊一幅是一位來不及搶救就病死獄中的囚犯之父畫的,即使事隔多年,Alan說著說著還是悲傷之情溢於言表,他說,看到畫中無助父親的樣子,他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看,因為看了會哭。
如此熱血的人權律師,台灣人在回顧這段歷史時,一定不能忘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