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演說的弦外之音

近來中共軍機、軍艦頻繁擾台，儘管主要衝著美方而來，但在武嚇之外，中共對台的文攻同樣鋪天蓋地，被外媒視為「不祥之兆」。尤其在美中緊張情勢升高、美方機艦頻繁在南海、台海活動之際，美國航母雷根號最近展開一場特殊的「大規模傷亡演習」，似有為開戰進行準備意味，更叫人不敢掉以輕心。

如此情勢已非一朝一夕，此刻卻格外值得警惕。其一是美國大選將屆，民調落後的川普會不會刻意在台海製造衝突，以收刺激選票之用，不能不防。其二，就算川普評估此計無效，選前不在台海生波，但倘11月3日美國大選後，無一候選人以壓倒性多數當選，或者兩位候選人陷入選票爭議，甚至出現憲政危機，美國自亂陣腳勢必無暇他顧，北京會不會趁勢鋌而走險，乃至對台動武，同樣不容輕忽。

這還不計全球疫情擴散加上香港國安法效應，各國掀起的反中浪潮給北京帶來的壓力，以及紅二代任志強被判重刑、王岐山大管家董宏突然落馬，北京高層出現的不尋常政治氛圍。 可以說從今冬到明春，將是台海極度敏感的危險期，台灣該如何避險，自然是蔡英文政府必須慎謀以對的課題，她的雙十國慶講話，因此就成為重要的觀察指標。

這波美中大國博奕產生的變局，固然為台灣迎來少有的歷史機遇，但在美中台三邊角力中，台灣卻存在兩個盲點。其一是過度向美傾斜，以致漸失迴旋空間，雖然這與中方的打壓有關，但美方援台並非空白支票，台灣須找到自我定位才行。其二是兩岸互信闕如、溝通管道中斷，加上民粹當道，增添擦槍走火的危險。

因此蔡總統在國慶講話中，閉口不談印太戰略，不提美台的緊密關係，而是從「價值同盟」出發，訴求台灣的國際角色。這既是向美方表態，也想讓對岸知道，台灣並非一面倒地親美。蔡總統甚至引用習近平在聯合國視訊演講的話，呼應其「中國永遠不稱霸，不擴張，不謀求勢力範圍」的宣示，多少有為困於國際孤立的北京緩頰的意味，也是一種善意的展現。

最關鍵的當然是兩岸部分，蔡總統強調她有決心維持兩岸穩定，但責任須由兩岸共同承擔。現階段兩岸當務之急是「本於相互尊重、善意理解的態度，共同討論和平相處之道、共存之方」；學者認為她是在釋出「談判代替對抗」的訊息，而其核心要義則在於另一段話：「情勢在改變，只有超前部署，才能掌握未來，才不會在變局中隨波逐流，甚至被別人決定了命運。」這除了是講給國人聽，弦外之音是希望北京也有所體認，把兩岸問題從美中衝突拉回到兩岸自己手上來。

由於蔡總統國慶講話中並未提及九二共識，國台辦因此重彈舊調地作出制式批評，也有學者質疑她缺少處理兩岸問題的實質作為。然而九二共識除了「一中」還有「各表」的內涵，在大陸仍無法面對「中華民國」事實存在之前，要求蔡政府承認九二共識，毋寧是強人所難。眼前對兩岸最重要的是面對危機、管理危機並化解危機，而這是需要雙方共同努力的。從蔡總統的角度，她已經為兩岸問題「踏出關鍵的一步」，現在就看北京當局是否也能相向而行了。（作者為信民兩岸研究協會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