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在鄉村的火把／徐成文

徐成文

物質匱乏的年代，農村人在夜晚行走，幾乎不用手電筒，而選擇火把。夜闌人靜之時，一束束跳動在鄉村道路上的火把，把寂寞的鄉村裝點得分外絢麗。

火把的原材料源於向日葵梗、竹篾條、柏樹皮。

向日葵是鄉村最常見的經濟作物。雞啄地裏、菜園子裏，均可以播下向日葵的種子。春風一揚，向日葵便如脫韁的野馬，一路狂長。等到夏天掰玉米棒子的時候，向日葵便被農民割掉腦袋（向日葵盤）背回家裏，用木棒敲打，籽粒脫落曬乾後就成了城裏人叫的“瓜子”。而失去腦袋的向日葵梗，很快被農民連根挖起，用竹篾條捆綁成一捆捆，扔到附近的堰塘、水庫，亦或有水的秧田裏浸泡。浸泡半月後，農民們便赤腳到水裏，用篾刀將一根根向日葵梗劃破，將裏面白色的芯子抽取出來，再將取芯的向日葵梗移動到岸上，幾個火紅的大太陽後，向日葵梗便可以作為火把走夜路。向日葵梗易燃，是農民夜間行走最喜愛的火把。經過埡口，冷不防一股風吹來，就會將燃燒的火把熄滅。不用著急，只要將火把上的火星子一吹，向日葵梗又燃燒起來，可以繼續趕路。

在農村，家家戶戶房屋周圍都栽有一籠籠的茨竹。在鄉間農民家裏，隨處可見用茨竹編織成的竹器，如簸箕、筲箕、背簍、撮箕、斗笠、籮筐等。每到農閒時節，就會請篾匠來做幾天的活路。篾匠將一根根茨竹搬回家，剔去茨竹上的枝椏，用大蔑刀將茨竹從中間一分為二剖開，再根據所欲編織的竹器，選擇篾條的長短、寬窄。篾匠在編織竹器前，先將竹條青色的部分剝下來。這部分被人們稱為“青蔑”。青蔑是編織竹器的材料。而不能拿來編織竹器的部分稱為“死蔑”，主人家便將其捆成手腕粗的小捆，晾曬一段時間後，便可以作為火把。與向日葵梗比較，竹篾條做成的火把不易燃燒。一旦在路上熄滅，就很難將其重新點燃。

柏樹是鄉村最常見的一種樹木，多生長於山林裏。因為其木質堅實、光滑，是建築、製作傢俱的好材料。在農村，不管是修建新房還是打制傢俱，亦或女子出嫁的嫁妝都要用到柏樹。每到臘月，坡上沒有什麼要緊的農活幹，家裏的男人便帶上鋸子，到自家的承包林裏，選擇粗大的柏樹鋸倒後扛回家扔到地壩。抽一袋葉子煙後，男人便用篾刀把柏樹皮剝下來，留下柏樹雪白的身軀。剝下來的柏樹皮曬乾後，農民們並沒有將其作為一般的燃料投進灶孔裏燒掉，而是作為火把，用於夜晚行走。柏樹皮作火把，與竹篾條一樣，不易燃燒，在鄉村使用率不高。

鄉村火把，為農民夜間行走帶來了說不盡的方便。時光斑駁了歲月，手電筒普及到尋常百姓家，讓火把失去了璀璨的位置，但它曾經的照明，依然燦爛著懷舊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