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抗疫之過在「德州神槍手」

中國抗疫的折騰終於緩和了，這讓昔日不少專家再次被推上風口。若非他們當初堅持動態清零，排斥主張與病毒共存的專家學者，中國的風控時間怎能這麼長，代價和損失豈會如此慘烈，所以追究他們的責任並不為過。但實際上，負有主要責任的是德州神槍手，不把它揪出來，歷史還會不斷重演，我們還將在同一個地方跌很多跤。

所謂德州神槍手，不是個人，而是種怪誕的行為邏輯。那就是先開槍，再圍繞彈孔畫靶，於是閉著眼睛也永遠打在十環上。具體表現為工作中先有結論，再找證據，於是再荒誕的判斷也會變得精準無比。這種情況非常普遍表現在各級領導層面，領導下指示，下屬做求證。如果下屬能證明領導目光如炬，則立下大功，就此得到栽培提拔。若證明領導意見破綻百出，有悖常識，則可能引來龍顏震怒，輕則被邊緣化，重者非常可能永不被提拔。

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不管領導怎麼說，下屬都要努力從中找出震古鑠今的遠見卓識，甚至是領導自己根本沒有意識的高瞻遠矚。置身這樣的土壤和氛圍，什麼荒唐的奇蹟都能創造出來。

遙想毛偉人當年讚賞畝產上萬斤，就有著名錢專家根據太陽的光合作用證明這不僅是可能的，而且是現實的。至今我們只是為錢專家謹遵聖意而扼腕嘆息，卻看不到這是德州神槍手的肆虐，更沒有想如何剷除這樣的土壤和氛圍，以致只要氣候成熟，歷史的荒唐就會再度上演。

疫情期間，專家為證明清零的必要、合理，就把領導失之毫厘的判斷偏差，放大到實際操作的謬之千里。如果專家的職責是評判決策離靶心多遠，而不是圍繞決策效果畫靶，我們就不會付出今天這麼慘烈的抗疫代價。

時至今日，如果我們不能有效地揪出德州神槍手，那就實在對不起這個國家經歷的苦難。而揪出這個神槍手的重要方式，首先是明確和規範領導的職責和決策程序，領導的職責不是提出方案，而是選擇方案。

拿破崙說：取得戰爭勝利的人，不是提出最好建議的人，而是負責執行和命令執行這個建議的人。職責如此，所以領導的意見不能發表在專家充分發表意見之前，而是之後，這樣才能保證領導只做出選擇。專家根本不知道領導的意圖，所以他們只能根據自己的知識邏輯，對所要解決的問題，毫無顧忌地建言。專家無法為德州神槍手畫靶道，領導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被誤導，選擇才不會發生大的偏差。

所以決策程序一定要「雙盲」，專家只知道任務，不知道領導的偏好；領導只知道可選擇的建議，不知道提出的專家。決策之後與專家深入溝通，另當別論。違反決策程序者都應被問責追責，大家只關注方案能否打中靶心，而不是畫靶討好開槍人，才能從根本上杜絕德州神槍手。

要實現這個目標須從現在做起，對誤導領導決策的專家官員究責，這不僅是為了告慰逝去的人，對損失慘重的國家財產也有個交代，更是告誡那些專家要謹言慎行，建言錯誤也要承受代價。

秉承旨意，支持義和團的天潢貴胄尚且要被追責賜死，今天胡言亂語的專家卻能全身而退，這就太說不過去了。追責並非要以誰的腦袋謝國人，而是要給德州槍手畫個休止符，因為大躍進和計畫生育都沒有追責，這就鼓勵了這次抗疫中的胡言亂語。所以從今以後，凡是造成嚴重社會後果的，即便是奉旨而行，也要承擔揣摩上意的責任。既然迎合上意也逃不了被追究，那麼任誰都要掂量，扛不起畫靶的代價，那就免開尊口，以免把自己賠進去。 （作者為大陸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