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金獎導演再創「怪物」視覺奇觀！《夜路》獻映一場華麗窒息死局

【黃以曦影評專欄】《夜路》是曾以《水底情深》拿下奧斯卡的墨西哥導演吉勒摩戴托羅（Guillermo del Toro）的新作，電影重拍自 1947 年同名電影，當年的中譯片名為《玉面情魔》。強大卡司一字排開，包括魯妮瑪拉、凱特布蘭琪、布萊德利庫柏、東妮克莉蒂、威廉達佛、李察傑金斯、大衛史崔森，還有演出吉勒摩戴托羅《地獄怪客》的老搭檔朗帕爾曼。

故事以時間切割為兩部分，前半部是身份成謎的男子史丹路過了巡迴馬戲團，原只是漫無目的地晃蕩，卻被怪物秀的半人半獸所吸引，流連不去。馬戲團主管延攬他留下在團裡工作；在一次警察臨檢的危機裡，史丹意外發現自己有著銳利的觀察力、以及「把死的說成活的」的語言天賦，恰恰可以打著「讀心術」經營自己的娛樂專業。

史丹帶著在馬戲團裡認識的漂亮女孩莫莉離開，另起事業，時間來到兩年後，史丹在莫莉的陪伴下，成為日日滿座的娛樂大咖。一天，有個女子前來，一度以為會被她踢館，未料卻隨這名精神分析師的協助，史丹的事業來到新篇章，卻也是最危險的一段旅程。

看完電影，對於中文片名譯作「夜路」感到興味盎然，關於「夜路走多了會碰到鬼」，最駭人的其實不真是撞見的鬼，而是這趟路上那份明知通往最深夜闇，卻不知到底在哪一刻將軋然翻轉、墜入深淵，那份擺脫不去的憂懼。

吉勒摩戴托羅的電影以講究而綿密的美術和故事設定，總帶著一份童話感，《夜路》作為一部黑色電影，隨情節推進將觀眾囚入一個或許稍嫌樣版卻氣氛強大、富有窒息感的死局；這指的不只是當主角殺紅了眼地一步步投入不可逆的行動，而是該個起心動念，從最開始就是黑暗、憂鬱、注定會失控的。看出這一點，讓我們在結局真正到來前，就感到淪陷。

《夜路》是個算簡單的故事，主人翁史丹卻遠比表面上看來豐富有厚度。他似乎自私、自負、貪婪、情緒化而殘忍，可在這一切的後面，是個深深受傷、卻否認這一點、可又不自主地自我療癒和渴望補償的迷惘的靈魂。無論他在人前表現得多麼翩然又迷人，他對自己（自己的出身、自己犯過的錯）的憎恨和失望，都預告了他隨時可以任由毀滅，任何靠近他的人、他所隸屬的世界，將沒有任何拉扯的餘地，沒有其他可能性。吉勒摩戴托羅成功塑造了這個角色，布萊德利庫柏亦給出充滿說服力的演繹，由此決定電影的後座力。

「怪物」一直是吉勒摩戴托羅的創作關注核心，除了他對於視覺奇觀的熱愛，也在於用醜陋的「怪物」來對比或影射人內心深處的狂魔，《夜路》同樣在犀利揭穿人之真實面目後，給予深刻的理解和同情：我們都是怪物，而怪物原來並不遠，也並不可怕，只是你終究得誠實面對它。

黃以曦，影評人，作家，著有《離席：為什麼看電影？》《謎樣場景：自我戲劇的迷宮》《尤里西斯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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