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透視】在地樂音和聲《南方,寂寞鐵道》 記錄南迴軌跡洞見人文地景

穿梭群山與海洋之間的南迴鐵路,全長近100公里,《南方,寂寞鐵道》拍片過程先後動員10組攝製人員。(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穿梭群山與海洋之間的南迴鐵路,全長近100公里,《南方,寂寞鐵道》拍片過程先後動員10組攝製人員。(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2屆金馬獎最佳紀錄片得主蕭菊貞執導的新作《南方,寂寞鐵道》以南迴鐵路為核心,留下全線電氣化前的最後身影,記錄從司機員、維修員到土木工程師、工人、周邊店家等的共同記憶,由鐵道看見台灣生活史。

全片動員10組人力拍攝,經由國藝會補助、小額贊助與群眾募資等方式籌得經費,耗時6年完成,音樂人陳明章也以大廣弦、阿美橫笛等本土樂器,替詩意的影像和聲。

因為工作,蕭菊貞曾有十幾年,每週搭火車往返台北與花蓮。「火車坐久了,覺得火車提供非常棒的視角,見證日常生活的變化:在車站、在火車上,可以看到人們的悲歡離合;台灣的城鎮、聚落發展也跟著鐵道走。我就有個念頭,想拍一部從鐵道看台灣的紀錄片。」

展開鐵道田野調查後,蕭菊貞發現台灣環島鐵路很長,又有產業鐵路、港口鐵路等,內容浩瀚豐富,覺得個人難以處理。但那時和鐵道相關的朋友都提醒她:這時想拍火車,不要想別的,趕快去拍南迴線,因即將全線電氣化,鐵路地景也會改變。只是南迴線較偏遠、路線又長,拍攝困難度與預算相對提高。原本對南迴有些陌生的蕭菊貞,陷入苦思,最後因「再不拍就要沒了」的想法驅使,跨出第一步。

南迴鐵路沿線地形險峻,工程難度高,圖為當年建造中央隧道情景。(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南迴鐵路沿線地形險峻,工程難度高,圖為當年建造中央隧道情景。(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2017年7月,蕭菊貞開始拍攝,「台灣關於南迴的資料不多,連學術論文都少,所以我們多半是邊拍、邊蒐集資料,不斷累積,拍攝期從2年延至5、 6年。」她形容拍攝南迴彷彿是被召喚,帶攝影機過去之後,就走不掉,因為故事一直冒出來。

像是蕭菊貞遇到的第一組跟老師練習、準備報考司機員的年輕人,一聊之下,一個是鐵道迷、一個家中三代都是鐵道員。她笑說:「我真的沒特別挑選,故事就突然在面前。」跟拍一段時間,又認識更多人。「在南迴附近原住民部落穿梭,找到以前挖隧道的人;挖隧道的人提起,某人以前在隧道口開雜貨店;拜訪40年前南迴的工程師,他接著介紹一組工程師團隊…所有受訪者與故事線都是蹲點挖掘出來,之前沒任何田調可以參照。」

 鐵道維修人員在夜間挑燈工作。(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鐵道維修人員在夜間挑燈工作。(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人物找到之後,蕭菊貞覺得這群人有趣又可愛,「南迴不是沒有故事,是我們忘了他們。」她努力將人物的記憶串聯成篇,呈現更多樣的面向。

南迴鐵路穿越中央山脈南段、連結台灣海峽與太平洋,因全長近100公里、隧道多達38座,為蒐羅沿線火車內外的景觀、驛站風貌與鐵道活動,蕭菊貞先後動員2組空拍在內的10組攝製人員。

司機員在駕駛時,喊出口號、手比動作,確認每個步驟。(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司機員在駕駛時,喊出口號、手比動作,確認每個步驟。(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蕭菊貞透露,「起初拍司機員的工作現場一直不順。駕駛室很小,又有司機員和助理2人,我們帶去的大型攝影機空間不夠,無法架腳架,只好換小型攝影機重拍。為了拍司機員又不能干擾工作,得擠在中間約50公分寬的通道,從旁側拍,所以我改用最新型的手機拍攝,每次都要盡量把手伸長到最合適的角度,而且絕不能擋住司機員視線。因為空間很窄無法任意出入,火車開多久,我就要在那裡站多久。」

有「蒸汽火車之王」稱號的DT668號蒸汽火車頭,在南迴全線電氣化前首次、也是最後一次開動的歷史場景。(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有「蒸汽火車之王」稱號的DT668號蒸汽火車頭,在南迴全線電氣化前首次、也是最後一次開動的歷史場景。(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有些畫面要同時拍攝或兩地相距太遠,蕭菊貞會請朋友分別支援。例如:影片開頭有「蒸汽火車之王」稱號的DT668號蒸汽火車頭,在南迴全線電氣化前首次、也是最後一次開動的歷史場景,就請攝影師出身、喜愛火車的導演陳懷恩為主景掌鏡,另外還有人跟車與跟拍鐵道迷、旅客等。

拍火車進出隧道畫面要詳細規劃,有時翻山越嶺才找到最佳位置。

拍攝火車進出隧道的畫面,要事前詳細規劃,有時翻山越嶺才找到最佳位置。操作空拍機不但要有合適的地點、還要算準飛行與車行的速度,同時得測試收訊情況。由於各種條件相互配合才能拍到理想畫面,許多鏡頭都是幾經失敗終於完成。拍紀錄片近30年的蕭菊貞認為,這是拍片以來,技術難度最高、也最辛苦的一部。

為了讓蒸汽火車在早晨開動,凌晨3點就要進行檢查、鏟煤、燒蒸汽等準備。(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為了讓蒸汽火車在早晨開動,凌晨3點就要進行檢查、鏟煤、燒蒸汽等準備。(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相較拍片過程的坎坷,蕭菊貞表示:「和陳明章合作音樂,是整部片最順利的部分。因為我們合作過,而且影片在隱隱的孤寂氛圍背後的濃烈情感,讓我立即想到陳明章。」她笑說,第一次試剪的前導片就大膽用陳明章作曲的《戀戀風塵》電影音樂墊底,意外很合,「可是我拿給陳明章看,他馬上要我把音樂關掉。」

導演蕭菊貞(中)為拍攝南迴線四處奔波,故事也不斷出現。(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導演蕭菊貞(中)為拍攝南迴線四處奔波,故事也不斷出現。(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陳明章強調:「兩部片的場景、感覺完全不一樣!一個在台灣頭、一個在台灣尾。」由於陳明章對屏東到台東的南迴沿線非常熟悉,影片配樂也融入當地的元素。他說:「我在恆春跟國寶朱丁順師父學月琴與恆春民謠;在枋寮請潘居全老師用椰子殼製作一支大廣弦;而且我直覺認為,影片的主旋律一定要是阿美橫笛,這支阿美橫笛還是旮亙樂團團長做給我的。」

多年來陳明章在屏東、台東學到的台灣音樂技藝,這次都派上用場,主旋律更在一夜之間完成。陳明章說,作曲前他與導演聊了一個晚上,回去就睡不著,寫到第二天早上。寫好後,他一唱出主旋律,想到朱丁順、潘居全兩位老師已不在人世,忍不住掉眼淚。

音樂人陳明章對南迴沿線非常熟悉,配樂也融入當地的音樂元素。(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音樂人陳明章對南迴沿線非常熟悉,配樂也融入當地的音樂元素。(上善醫文化工作室提供)

全片攝製費用約7、 800萬元,蕭菊貞強調,其中不包括導演費,工作人員也都是友情價。她先一肩扛下所有支出,後來發現每趟拍攝的交通、食宿費動輒數萬元,撐了3年,申請到國藝會補助150萬元。她接著陸續找朋友與企業小額贊助,不過後期製作、發行經費仍不足,又以群眾募資籌得約530萬元。

影片拍的是南迴鐵路,更想講的是屬於台灣人的鐵道記憶與文化。

儘管影片拍出山海旖旎的南迴鐵道風光,卻未獲公部門經費贊助,蕭菊貞坦言無奈。不過她希望透過作品,帶領觀眾一覽火車與庶民生活互動的軌跡,「我拍的是南迴鐵路,更想講的是屬於台灣人的鐵道記憶與文化。」

蕭菊貞(左)邀請音樂人陳明章(右)為影片配樂,笑稱音樂部分是全片製作最順利的一環。
蕭菊貞(左)邀請音樂人陳明章(右)為影片配樂,笑稱音樂部分是全片製作最順利的一環。

南漂找故事 蕭菊貞

1971年生於高雄縣,清華大學經濟系畢業,現任清華大學通識中心副教授。代表作:1999年《紅葉傳奇》和2000年《銀簪子》獲金馬獎最佳紀錄片;2015年獲釜山影展20週年特別企劃「亞洲電影的力量」之邀,拍攝紀錄片《FaceTaiwan-我們這樣拍電影》;2022年《南方,寂寞鐵道》入圍釜山影展紀錄片競賽。

奏本土聲響 陳明章

1956年生於台北北投,作曲家、音樂製作人、歌手、吉他與月琴演奏家。代表作:1987年《戀戀風塵》獲南特影展最佳電影配樂、1993年《戲夢人生》獲法蘭德斯影展最佳電影配樂、1996年《幻之光》獲每日電影獎最佳電影配樂、1998年〈流浪到淡水〉獲金曲獎流行音樂作品類最佳作曲人獎、1999年《天馬茶房》獲金馬獎最佳電影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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