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者觀點－APEC會後 川普「美國優先」的倒退之路

工商時報【楊茹惠中信金融管理學院副所長、台大管理學院兼任副教授】 上周在越南舉行的APEC亞太經濟合作組織峰會，來自21個經濟體的政治及商業領袖齊聚，在這個占了全球貿易一半份額的成員國高峰會上，中國承諾將繼續開放經濟，並公開呼籲「更具包容性的全球化經濟」與川普所主張的「美國優先」形成強烈對比。全球化的議題上，中進美退，美國將長期倡導多邊協定的主導地位拱手讓人，而中國則在扮演國際秩序主導者的角色又推進了一步。 會議中，川普再度批評WTO世界貿易組織，他認為多邊貿易協議有損以美國為優先的利益，對美國不公不義，川普的心態和聲明讓美國與其他國家陷入對立。實際上，多邊協議有助於清除地區及盟友間的貿易壁壘，是促進全球化的重要關鍵。過去幾十年來，環太平洋國家所佈局的一系列貿易協議，美國一直扮演主要推手。但川普自一上台就退出這些協議中規模最大的TPP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諷刺的是TPP當年由美國起頭建立，並刻意將中國排除在外，這個由12個國家共同達成的協定，原意是要將美國經濟模式輸出到亞太地區。川普的態度讓許多長期留意世界局勢的觀察家扼腕，這次APEC峰會上許多領導人更明確表明，即使美國不參與，也將繼續推進各項多邊協議。 中國被排除在TPP之外，則著眼於與TPP相抗衡的FTAAP亞太自由貿易區，近年更積極推動包含中印日韓等16國，主導全球1/4經濟的RCEP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而中國的一帶一路將整合歐亞大陸成一個經濟戰略區，跨越中亞南亞、通往歐洲及非洲。在這個經濟戰略區中國已是德國最大的貿易夥伴，它的發展也將協助中國更便於取得中東的能源供應，一帶一路的基礎建設完成後，未來可期待的是歐亞大陸間更活絡的多邊貿易。 反對多邊協議，川普熱衷的是雙邊協議。打著什麼算盤？TPP成員國新加坡總理李顯龍近期的公開評論說得直白：「川普認為雙邊就好，因為美國比起任何其他可能的合作夥伴都來得大，所以能佔上風，得到最有利的協議。但正因如此，這正是許多合作夥伴不願意與川普展開雙邊合作的原因。」日本持續抵制美國開啟雙邊談判的提議，而這次APEC會議東道主越南也對川普渴望達成的雙邊協議興趣缺缺。 川普反全球化的邏輯在於美國面對的龐大貿易逆差，川普甚至在當選前就把幾個亞洲國家特別是中、日列為懲罰目標，控訴操控匯率，並揚言報復。上周一訪日時，他問日本汽車製造商為何不在美國生產汽車，而是把造好的汽車輸出到美國。事實上，超過3/4在美銷售的日本汽車是在北美當地製造，日資建造的汽車廠為美國許多州帶來了就業機會。金融時報評論川普「將全球經濟簡化為零和遊戲、將貿易赤字視為貿易夥伴作弊的證據，以及訴諸貿易保護主義，是嚴重的倒退……可能會令過去70年全球貿易架構徹底崩塌。」保護主義及貿易壁壘隨之而來的，是被推高的成本及商品價格，最終受害的還是美國。自由貿易讓經濟環境適合生產不同商品或提供不同服務的經濟體，得以發揮優勢，專注所長。以國家為單位，以色列擅長研發、中國人力豐沛適合製造、瑞士專注觀光；以人為單位，就像各行各業發揮所長各司其職。整個人類文明史可看作是一部專業分工日益深化的歷史，貿易為專業分工提供了交換的可能，市場則為專業分工提供了交換的場域。回歸本質，自由貿易與專業分工，實際正是經濟進步的原因也是其結果。 對比川普的行徑，反觀APEC會上的中國，則是呼籲經濟全球化正在發生深刻變化，當前應更包容並堅持多邊主義，透過協商尋求共同發展，建立更密切的夥伴關係。從一帶一路、亞投行的擘劃和理念，到APEC會議上支持多邊貿易的持續發展，不難看出，習近平正在將中國重新塑造成一個引領及捍衛全球化的領導國，對比川普美國優先的保護主義，一個積極向外以實力與實利結交盟友，另一個則是充滿驕傲自滿地自掃門前雪。美國自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布列登森林會議奠定美元本位，乃至美元成為強勢貨幣以及造就美國世界領袖的地位，未來有無可能在這樣此消彼長的態勢下，逐漸讓位給蓄勢待發的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