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峰迴路轉回到美中博弈世紀主題(一)

編者提示:俄羅斯侵略烏克蘭的戰爭一石激起千層浪,使自由世界幡然警覺極權國家之危險性和不可預測性。歐洲區域危機四起:能源危機、糧食危機、供應鏈生產斷層、物價飆升、通脹緊逼,整個世界開始動盪,全球目光聚焦歐洲。

世界警察美國如今明確地把俄國和中國看成自由世界的勁敵。近期美中之間動作頻頻,美方尤其積極而且無遮攔地亮出「似乎」底牌,要把上屆川普總統在東南亞退群所造成的失誤彌補回來,看來似乎覆水難收。本期的【閑話三人行】集中在美國半個多世紀以來對華政策的分析,以及拜登政府當前註重的「印太戰略」,從經濟層面上進行梳理。

按照布林肯的說法:對華政策是「投資、結盟和競爭」,即「重塑中國周邊戰略環境」。據此,一是要與中國展開全方位競爭。圖/截自網路,田牧提供
按照布林肯的說法:對華政策是「投資、結盟和競爭」,即「重塑中國周邊戰略環境」。據此,一是要與中國展開全方位競爭。圖/截自網路,田牧提供

中國問題回到世界的中心

廖天琪:新近,拜登訪問東亞,跟韓日發表了共同聲明,正式啟動「印太經濟框架」,不幾天布林肯在喬治•華盛頓大學發表美國對華政策的演講,接著是沙利文與楊潔篪盧森堡會晤,聚焦安全議題與美中關系,緊接著美中防長奧斯汀與魏鳳和香格裏拉對話會,聚焦台灣「硬碰硬」並嘗試設「護欄」……。所有這些,無疑是美國政治、外交、經濟、軍事等全方位的組合拳,戰略重心重新轉移至亞太地區。

按照布林肯的說法:對華政策是「投資、結盟和競爭」,即「重塑中國周邊戰略環境」。據此,一是要與中國展開全方位競爭;二是強調美國無意改變中國政治體制;三是不願與中國進行新冷戰。美國是否又回到了拜登執政之初的主題?二十一世紀的重點,是維護自由民主價值觀的鬥爭,是民主與專制的最後較量。

中國的崛起,與美國有直接的關系

廖天琪:什麽叫做重塑中國周邊的戰略的環境?我想當然是指「美國第一」,中國是專制統治,決定不允許第一,對不對?

但是中國的崛起,與美國有直接的關係。我們不會忘記,第一,2000年,美國就已通過最惠國待遇,讓美國與中國的貿易直接對接開放,不再每一年對中國進行審議,這是一件對中國來說非常大且重要的事情;第二,2001年,美國支持中國加入世貿,中國進入世貿後,與世界經濟交往與合作的結構改變了,大量的外國資本進入中國,中國的經濟很快被激活了,與世界的市場連接起來,中國從農業國向工業國轉型,中國也成了世界工廠,從城市到鄉村的經濟發展蒸蒸日上,國家逐步富強,帶動了教育普及、科技提升發展等,躍升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制造業第一大國、貨物貿易第一大國、商品消費第二大國、外資流入第二大國,外匯儲備連續多年位居世界第一,國內生產總值占世界生產總值的15.2%,多年來對世界經濟增長貢獻率達30%左右。事實上,所有這些都離不開美國與西方民主國家的催生力量與動力。

眼下美國與民主同盟國家突然轉向,欲封鎖中國周邊的戰略環境。我覺得經濟有其自身發展的規律,也是人類社會發展的重要環節,我不知道你們怎麽看?美國是否後悔了?原本希望先把中國扶植起來,中國富裕了,社會產生了中產階級,社會就會良性轉變,民主制度轉型也可望實現,結果剛好相反,事與願違,美國是否有了一種養虎貽患的感覺?

約瑟夫•奈指出,盡管中美在一些領域的脫鉤不可避免,但雙方應保持協商並設定「下限」,以形成「合作性對抗」關系,而非走向「冷戰」。圖/截至網路,田牧提供
約瑟夫•奈指出,盡管中美在一些領域的脫鉤不可避免,但雙方應保持協商並設定「下限」,以形成「合作性對抗」關系,而非走向「冷戰」。圖/截至網路,田牧提供

約瑟夫•奈的「軟實力」理論

萬潤南:天琪提出了一個很好的問題,我詳細閱讀了布林肯對華政策的演講稿,基本不是新內容。無論是布林肯的對華政策演講,還是拜登總統推出遏制中國而建立的一個個「群組」,這些政策與措施的理論與本質是什麽?要了解和理解美國人的政策,我們應該從美國人的書本裏去尋找答案。

約瑟夫•奈(Joseph Samuel Nye, Jr.)是美國著名的國際政治學者、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教授,此人曾出任卡特政府的助理國務卿、克林頓政府國家情報委員會主席和助理國防部長。約瑟夫•奈後來重回哈佛,曾任肯尼迪政府學院院長。他著有《注定領導世界:美國權力性質的變遷》、《軟實力:世界政治中的成功之道》等,對崛起的中國,頗有研究與見解,曾在《華爾街日報》上發表了《中國軟實力的崛起》一文。在奧巴馬政府中,約瑟夫·奈使用了新概念「巧實力」(smart power),成為奧巴馬政府外交戰略的主軸。

我認為他的書很重要,一個很核心的觀點:「遏制中國,實際上是遏制不了的,但是中國自己會遏制自己。」這個結論非常精彩。他最早提出所謂的「軟實力」概念,他對中國崛起有獨到的分析,他一直在從事這方面的研究與工作,包括中國「軟實力」崛起理論。約瑟夫對美國制度非常自信,他的一個根本觀點是,美國的世紀沒有結束。

比如說:他在《道德重要嗎?從羅斯福到川普的總統與外交政策》一書中指出:盡管中美在一些領域的脫鉤不可避免,但雙方應保持協商並設定「下限」,以形成「合作性對抗」關系,而非走向「冷戰」。

中美應是「合作性對抗」,而非走向「冷戰」

萬潤南:關於中美合作,約瑟夫•奈指出:「科技和生態全球化的趨勢,讓人們關注到更多需要共同面對的問題,特別是氣候變暖和公共衛生上的合作,已跨越國境,任何國家、政府都無法獨善其身。」

關於如何面對美中對立與力量碰撞,約瑟夫•奈也有精辟論斷:對「權力」應有兩種思路。一種思路是淩駕於對方之上的權力(power over others),我想讓你做某事,你不願做,我就用權力來逼迫你做出改變。另一種思路是和對方共同的權力(power with others),你我都想達成某事,但我們都無法獨自完成,如果合作就可以成功。而這就是他強調的兩種權力轉移趨勢,引出兩種不同類型的權力。

關於如何避免零和博弈,約瑟夫•奈的思路是:「中國實力的增長很可能會持續下去,但美國不必害怕,中美雙方並沒有相互構成生死存亡的威脅。從這個意義上講,兩國會競爭,但彼此應克制恐懼。」

我想拜登總統與他的執政團隊,應該爛熟於約瑟夫•奈「巧實力」理論,這麽說吧,布林肯的對華政策,基本上來自於他的學說。

約瑟夫•奈認為,你要遏制中國,你遏制不了,但是你可以做八件事情,包括布林肯講的營造一個中國的周邊環境,中美在科技、生態、氣候變暖和公共衛生等方面需要合作,繼續發揮美國制度的優勢,要把美國自己的事情做好等,都是他的主張與建議。

所以了解美國,解讀拜登、布林肯的中國政策,並不是拍腦袋憑空而來,都有理論依據,幾乎都是按照約瑟夫•奈提供的理論。我認為美國傳統建制派的思維策略很清晰、很邏輯,一定不要跟中國正面沖突,為什麽呢?中國的軟肋是它自身。要在它身邊不斷地拉群,不斷地挖坑,中國自己就會掉進去。約瑟夫•奈的一些政策建議非常具體,美國的起點就是「俯瞰」這個詞,一定需要高屋建瓴。中國不需要美國遏制,它自己把自己就遏制了,那個疫情「清零」政策就是個典型例子。(待續)

【閑話三人行】:萬潤南、廖天琪、田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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