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後現代主義如何後現代？ ─台灣現代化的省思

第五章【台灣的後現代土壤】
人們被納粹德國善於宣傳造成舉國瘋狂，導致世界大戰的現象所震撼，加上共產主義造成的世界動盪，遺禍無窮。人們開始懷疑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和宣傳術。由於個人主義和自由人權的高漲，各種言論思想都得到解放。更由於電影電視演藝事業蓬勃發展，電腦網路科技的推波助瀾，虛擬世界被以嘩眾取寵的方式加以誇大，讓大眾在意識和潛意識中虛實不分。對死板或早已熟知的道理不屑一顧，反而願意去追求娛樂效果的奇談怪論。這種現象到現在還被狡猾政客惡意操弄。甚至獨裁專制的中共政權，以短影音視頻 tik tok 利用電腦網路散播到自由世界，當作思想滲透的利器。食色性也，人性的弱點容易被利用。道德說教被認為是老套無趣。向下沉淪墮落，有叛逆的快意，反而有幾分真實的人性。後現代青年都有一個過長的青春叛逆期，而且很難長大。然而，我們又如何能抱怨我們身處的時代呢？但是我們至少可以深入了解其前因後果，明辨是非真假，避免盲從流俗，汙染社會。因為我們身處的時代就是後現代，有時候我們對社會狀態反而見怪不怪，視為理所當然而變得盲目。但是只要能夠冷靜旁觀，應該很容易醒悟。世界的其他國家，國情狀況各有不同。我們只就台灣的視角來加以陳述。這要比敘述西歐後現代社會狀況聚焦而且有意義。東柏林圍牆在1989年被東德人民推倒、蘇聯解體；天安門事變在1989爆發，顯示共產專制體制強橫鎮壓下的『後現代』陣痛和死胎。這兩個共產黨社會，都不能算是李歐塔所觀察的『最發達的社會』。鐵幕關閉了世界進步的信息流通，也阻礙了和自由世界一起走上思想自由化和現代化的社會進程。

台灣在1945年受到列寧式政黨國民黨的統治。1949年發生二二八事件之後，實行戒嚴高壓統治。而且施行鋪天蓋地的洗腦宣傳和教育。這個統治時期涵蓋了整個『後現代社會』的時代。台灣的政治和社會，遂發展成列寧式共產國家和美式民主的畸胎。也可以說國民黨刻意製造了不平等的階級社會。因為大屠殺和特務統治，讓台灣人將不滿深埋心中。對威權統治雖然不敢公開反抗，但是無形中就產生不相信和反抗心。不相信『三民主義』和『反攻大陸』就和不相信宏大敘述和反抗權威的後現代社會現象糾結在一起。台灣人反抗國民黨的原因固然有追求自由、民主、人權的理由，但是也常常可以看到在選舉活動所表現出來的『後現代』式的嘲弄意味。例如街頭抗議演講中穿插的『牽亡歌』或年輕人的音樂表演混合了西方重金屬和本土味『廟會幽靈』意象。甚至可以聽到演講者用『後現代』式的粗俗語言，發出怒吼。這些我認為可以看成是在選舉的『民主假期』爆發出來的後現代現象。揶揄蔣介石反攻大陸口號、揶揄國民黨貪汙腐敗醜態、揶揄國民黨專制政權的假民主，我們親身經歷的就是台灣的『後現代狀態』。然而，就如第四章所敘述的這是『前現代』的舊社會狀況，而非西歐先進國家的『後現代』社會狀況。

動輒幾萬幾十萬群眾的現場，其熱烈有如嘉年華會的表演。十足台灣味的後現代。王兆釧、江鵬堅、謝長廷、陳水扁、邱垂貞、豬頭皮、朱高正、施明德、陳文茜、陳婉真等都是閃耀舞台的明星。在底層社會也有像『豬哥亮餐廳秀』粗俗搞笑，卻反映出『後現代』社會狀態，大受歡迎。晚近的政客柯文哲，用藍綠都是垃圾當口號，作為反『元敘述』『反權威』的基調。並以無厘頭的小丑表演術，受到『後現代』年輕人的瘋狂支持。他是掌握了後現代社會狀態而加以利用的『政治藝人』。這些年輕人的思想也不一定是像西歐社會那樣的先進。在台灣，他們的思想和意識型態，牽涉到族群和國家認同或政黨政治的分歧，甚至對自己現況的不滿，可能還是政治層面的影響比較大。台灣民眾黨吸收了『親民黨』支持者的政治屬性。即所謂不喜歡國民黨，也討厭民進黨的群眾。這當中夾纏著族群和國家認同意識型態的情意結，很難化解。這些民眾，並不是西歐社會的進步性的結果。沒有資格被李歐塔列為進步社會的蘇俄和中國共產黨社會，反抗其威權統治和威權論述的自由，被專制獨裁的共產黨政權剝奪了。幾乎所有的後現代論述都沒有涉及這些共產社會的狀態。二戰後所有的西歐發達國家，自由民主成為政治上的共同價值觀。思想解放甚至觸及最根深蒂固的宗教思想。尼采宣布上帝的死亡、存在主義探索人類自主的存在意義。以《異鄉人》小說得到諾貝爾文學獎的卡繆，描寫了主角在僵化的倫理、道德、法律、宗教教條壓榨之下，虛無的生命狀態和反抗。這本看似荒謬的小說，之所以重要，就因為這預示著『後現代社會』的來到。

科學家本來就以推翻舊理論，發現新原理為使命。就毋庸爭論甚麼後現代科學狀態吧？但是對於不可測量、不可觸及、不能實驗證明的社會思想哲學和藝術，就存在著詭辯和神祕的空間。去中心化和碎片化，人們心思越來越細膩複雜，價值越多元而且虛實難分的後現代社會，就更加難以論斷。

本來美國被視為歐洲藝術家的殖民地。當時歐洲的現代藝術家尤其是超現實主義者，受到收藏家的青睞和大眾的推崇。後現代主義興起後，美國被認為是後現代藝術的勝利者。因為美國是民族大熔爐，而且經濟發展使美國特別強大。所謂『美國夢』以西部開拓的精神，創造出個人自由發展的無限可能。打破傳統思維而成功的例子不勝枚舉。可以成真的夢，就不是夢。民族大熔爐加上『美國夢』多元而巨大的能量釋放，使美國成為後現代社會狀態的櫥窗。

安迪沃荷的成功，就有後現代社會反抗傳統貴族專屬的藝術權威的叛逆性衝動。本來只是偶而畫點鞋樣設計賺個幾十幾百美金的『藝術家』，後來把他在紐約舊廠辦樓面用錫箔紙貼成所謂的『silver factory』，吸引一些明星和名人的好奇來此一遊。後來並以此為號召開party，並破天荒讓一般民眾可以參加，造成大轟動。甚至有一次他受到槍擊，也讓他成為媒體報導的焦點。他的成功就是聰明運用後現代社會現象加上媒體推波助瀾，得到所謂的AURA『光環』。
『光環』到底是虛擬的，還是真實的？現代的藝術家應該如何追求自己的藝術呢？我曾經讀到一個具有啟發性的故事。有一個東方的修行人修練有成。有一天旁人告訴他說看到他身體放光。他不但不顯得高興，反而拍打起自己的身體來，要把光芒打入身體之內。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這可能不是西方和東方的差異，而是時代的差異吧？台灣在戰後受到美國文化很大的影響。為台灣的後現代土壤施加了肥料。台灣的藝術家和文學家，是不是吸收了美國的後現代文化肥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