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美國經濟表現強勁 「衰退論」空穴來風

拜登支持汽車工人爭取加薪/X畫面
拜登支持汽車工人爭取加薪/X畫面

美國在過去曾被譽為是“世界警察”,但近年來,它的存在感是在迅速下降當中。隨著中產階級的沒落、民主、共和兩黨的向心力下降、國會的功能不健全失等各種現象的出現,就開始出現如下的聲音:「美國在政治和經濟上正在衰弱之中」。 但是觀看全球的發展,美國經濟的實力在世界其他國家中卻是脫穎而出。因此有必要仔細看看究竟是什麼原因。
一、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巴勒斯坦問題……世界混亂的罪魁禍首是美國嗎?

世界正變得越來越混沌不清。戰後的《民主主義》和《基於國際法的國際秩序》正在因為美中衝突以及中國入侵台灣可能性的提高、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哈馬斯襲擊以色列以及以色列反擊等等,而漸漸要化為灰燼。

歐巴馬政府表示:“美國無法承受擔當世界警察之重任”,而川普政府則提倡“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並對於同盟的建構強化他原本就輕視的態度。在中國繼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來推動軍事力量的增強時,美國的國防預算卻從美蘇冷戰結束時的雷根時代的7.7%減半到2022年的3.6%。美國存在感的快速下降其實是世界混亂的最大原因,這件事已是不言自明。

此外,美國在2024年總統大選之前,其政治的不確定性不斷提高,如同前述,這就包括了中產階級的沒落和分裂、左右的對立、共和黨和民主黨內部向心力的下降、國會功能的不健全等。

在這種情況下,「美國正在衰弱」的說法就越來越有力量。而這與美元貶值的前景與預測是有關的。由於美國股價與國際相比,其價格較高,加上一些市場的投機產品,例如比特幣、Meme股票等在網路上被強調並迅速上漲,這些因素就造成傳言說:美國股市將崩潰(特別是這種說法在日本和歐洲也有 ),而這種見解是很強固地被加以述說。而這個說法也就加劇了《美國悲觀論》的提出與闡述。

而從目前世界的局勢來看,中國、俄羅斯、伊朗和北韓等專制國家是在增加之中,這就與美國悲觀論同時使世界經濟的前景埋上陰霾。

但是與這種蔓延的悲觀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美國經濟很突出的實力,而其背景是有著如下的良性循環:《新產業革命》→《消費增加帶動就業增加⇔就業增加帶動消費增加》。例如,在過去一年,聯準會總共上調了聯邦基金(Federal Funds)利率5%,這是有史以來最快的步伐,這顯示出美國經濟完全沒有放緩的跡象。

事實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最近對 2023 年美國經濟的預測是已從一年前的 1.0% 提升至 2.1%。在歐洲和中國經濟明顯放緩的當中,美國經濟的實力卻是十分突出。

美國經濟優勢的基礎被認為是:美國正在進行的新的產業革命和企業獲利能力的提高。而最大的帶動動力是消費,消費佔GDP的70%。就業強勁、家庭的薪資收入持續上升,這就拉動了消費的提升。

除了資訊業以外的所有行業的就業都在強勁增長,這與過去的升息時期所面臨的如下局面是有很大的不同,例如與2000年IT泡沫的崩潰和2008年雷曼兄弟破產所造成的金融海嘯相對比。一個前所未有的「消費成長⇔就業成長」的良性循環似乎正在形成當中。

而支撐這種良性循環的是:穩健的企業收益、受壓抑的勞動分配比率力以及企業部門不斷增加的自由現金流(FCF)等的現象所支撐的。而政府增加社會保險的支持,以及政府透過《晶片法(Chips Act)》和《通貨膨脹控制法》來援助產業等這種透過財政需求的增加是對於美國的經濟發展有所助益的。
二、沃爾克衝擊(Volcker Shock)與這次利息上升的不同
美國長期利率在一時之間升至5%,這就引發市場人士擔憂。在物價上昇率很顯著下降的當中,名目利率卻快速上升,而將實際利率推至15年來的最高水準。實質利率的上升是股市和冒險行為(risk-taking)的最大的擔憂之一,因此市場自然變得不穩定。

這是自1980年沃爾克衝擊(沃爾克領導下的聯準會在 20 世紀 70 年代結束美國停滯性通貨膨脹而聞名。自1979年8月出任聯準會主席以來,他實施了被稱為「新貨幣控制體系」或所謂沃克衝擊的貨幣緊縮政策。)以來,長期利率首次跟隨聯邦基金利率上調水平,使短期利率超越長期利率的曲線趨於平坦。由於貨幣緊縮導致經濟惡化,而使得短期利率下降,這就實現了長短期利率的趨平。長期利率的這種很特異的上升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無論是在沃爾克時期,還是這一次,由於市場對央行的意圖變得不清楚,就跟隨央行的強烈鷹派的立場,而認為長期利率可能會上升吧。在這兩種情況下,市場都會對央行的真正意圖去找尋其真意。
但是,與這次的關鍵區別在於通貨膨脹的嚴重程度。在沃爾克時代,通膨連續兩年多超過10%相比,但是此次CPI(消費者物價指數)的漲幅是有限的。

美國聯準會 (Fed) 主席鮑爾/Fed)網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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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聯準會 (Fed) 主席鮑爾/Fed)網站

美國聯準會 (Fed) 主席鮑爾/Fed)網站

從2022年6月的9.1%到達高峰後,大幅下降至今年9月的3.7%。聯準會關注的平均時薪(AHE)在9月時,與前年比是增4.2%,但與三個月前相比,則已顯著穩定至3.3%,與上個月相比是2.5%(這些都是以年率來換算)。

此外,納入金融市場的預期通膨率(名目10年期公債殖利率-通膨指數公債殖利率)基本上不受過去兩年價格波動的影響,是在+2.5%與-0.5%之間,一直穩定在發展著。

因此,市場仍然是認為這段時期的通膨是暫時的,是因為供應鏈中斷和烏克蘭戰爭造成的,這種看法基本上應是正確的。
三、聯準會處在五里霧中?長期利率上升是好?是壞?

那麼,為什麼聯準會為何如此堅持要升息呢?這可能是因為實體經濟的強勁而對於去年以來500個基點的升息完全沒有反應的緣故。

聯準會掌握不住什麼是可持續性的中性利率水準(自然利率),因此就只好依賴數據而摸索政策(Data Indepent)。這正是鮑威爾主席八月在傑克森霍爾(Jackson Hole)演講中所說的:「我們是在陰雲密佈的天空之下,靠星星導航」,這所指的正是這個意思。

如果美國經濟的潛在成長率是透過《技術創新》、財政部長葉倫所倡導的MSSE(現代供給面經濟學)和高壓的經濟政策而被提升的話,那麼合理的中性利率自然會上升,而利率也會隨之上升。當然利率將會上升的壓力也就會增加。

當前美國長期利率的上升是由潛在成長率的上升所支撐的良好上昇呢?還是由於通膨壓力和美國財政的信心下降而導致的不好的上昇呢?或是,它們只是是暫時的?還是持續性的?由於不知道正確的答案,所以當局和市場都在猶豫不決。

但是,儘管目前還存在著不確定性,但應可認為美國長期利率的上升是一次良好的利率上升,並且會有一定程度的持續性。
因此,如上所述,通貨膨脹可以說幾乎受到控制。此外,因為財政赤字導致對美元的信心下降、政府的資金需求增加透過利率的提升壓抑住民間部門的資金需求減少民間投資的Crowding out(排擠效果)等負面因素,其實是與當前美元升值的現實以及美國儲蓄的充裕和積極投資美國國債(透過MMF等)的現實是有不相整合的現象。但美國的通貨膨脹和利率的不確定性應會在幾個月到六個月之內會消失。
如果是這樣子的話,聯準會就會考慮降息,而這個降息幅度可能會是限定的。降息一方面是加強供給能力投資,減輕通膨壓力。而在抑制房價方面,透過降息增加住房供給這個途徑是有效的。

此外,基於MSSE理論,降息可以透過設備投資的增加,創造勞動力之替代性並降低工資壓力,而有益於抑制工資。

今天的美國,與20世紀的30年代大蕭條時期之供應能力過剩無法獲得解決的現象不同,現在的美國存在著一個良性的循環,因為新產業革命所帶來的生產率提高(=供應能力的增加)被旺盛的需求創造所填補起來。這種良性循環已經開始發生。
四、經濟的強勁打敗《悲觀論》的可能性

爭論的焦點是在於:美國經濟的強勁勢頭是否會提升美國的存在感,並有助於世界秩序的重建。美國的經濟究竟有多強勁呢?而假定美國這種強勁的力量是能夠重建以美國為首的世界秩序,那麼這究竟會採取這樣的路徑呢?。有關這一點,我們是有回顧歷史的必要。
(1)從1971年開始的第二次戰後的體制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的世界經濟政治秩序的框架,是由1971年的尼克森衝擊(Nixon Shock)所形成的。現在,這個體制正在崩潰之中。

首先是中美恢復外交關係。共產中國被納入世界秩序當中,由於世界上人口最多的8億人(當時)成為全球市場經濟的成員,但這個現象卻隨著美國和中國的對抗而碰壁。第二次的尼克森衝擊使美元與黃金暫停兌換,此後美國的貿易赤字就持續增加,其外債規模就擴大。
(2)從《美元過剩的時代》走到《美元短缺的時代》

這種美元流排出來的體系是現代全球化的本質。美元的釋出使美國人民受益,而持續刺激消費,而世界其他國家則因為這樣而受益於它們對美國出口的增加。以日本、亞洲四小龍(NIES)和中國的經濟脫離貧困的起飛為起點的亞洲時代可以說是尼克森衝擊所帶來的禮物。但這也這個發展也達到了極限。

美國對於進口商品的依賴從1970年的10%就上升到80-90%,美國已經沒有空間可以增加進口的空間。另一方面,美國服務業的出口和收入順差也開始大幅增加。

當時世界經濟的最大亮點不是在亞洲或是全球南方(Global South),而是在網路空間。在網路空間、網路、人工智慧等快速發展的知識領域上,美國幾乎壟斷了全球需求,並不斷提高其使用費。

歐洲和日本正在試圖懲罰網路平台壟斷,但這是一場徒勞的鬥爭,因為他們自己的國家沒有替代供應商。如此以來,美國的經常赤字就開始下降,本來因為赤字而釋放美元的供應就放緩,於是就進入美元短缺的時代。

此外,創新的祖國=美國的經濟成長率開始超越其他國家,而由此帶來的高利率就開始促進資本向美國集中。其結果所造成的美元升值就增強美國霸權的金融實力,並成為重建世界秩序的推動力。
五、結論
美國今天的GDP仍然是世界的1/4, 但是國際秩序所以會產生挑戰,是因為其他國家所占的GDP比率雖然不高於美國,但GDP 的量變大,使他們敢跟挑戰美國,而全球化後的美國以為世界容易走上對話,不必以軍事為背景,但專制國家卻是以軍事力量的擴張為背景,走上要以美國為對手的挑戰。因此,美國重新與民主國家聯合,再建新的國際秩序,應是今後的世界的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