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鄒家與江丙坤家族百年交往趣事

我家的旁邊住著一位名人。他就是前海基會董事長江丙坤先生。
江府和我家都座落在彰南路的下方。事實上,江家和我家相交往已經百多年了。兩家相鄰,我家在北邊,江府在南。
彰南路是連接南投和彰化的一條古老的道路。沿著八卦山脈東側的山腳,從彰化向南到南投的竹山,70年前的彰南路還沒有鋪柏油,就有彰化客運在通行了。那年代公車上除了公車司機外,還有一名剪車票的車掌小姐。
在這條古老的道路上,我見過嫁娶的行列,有帶路雞開路,殿後的擔屎桶擔。各樣的嫁妝排在其中。隊伍中。還有樂隊相隨。所謂樂隊就是村裡面的「子弟班」。
新娘坐在轎子裡面放聲哭泣。當新娘的人不得不哭,否則會被人家說閒話。到底出嫁是快樂的事還是悲傷的事?不管了!一路哭到底就對了。
由於農家都採放牧,家禽四處走動,彰南路上經常有人撿到被撞死的無主的家禽,因此「檢到死雞」就成為「好運氣」的俗語。
有一位牽豬哥的人叫七貼,在彰南路上來回叫賣,只要被他的豬哥騎過,保證生小豬,否則退費,或是免費補一劑。請教: 牽豬哥是服務業還是生產業呢?
江府是由江水老先生所建立。江水是外地人,來到本地給人招贅。非常勤快,每天都看到他挑著擔子又牽著牛,上八卦山麓做農事。早出晚歸,穿插古裝,褲頭打活結。
江老先生的唯一的娛樂就是看戲。他重聽而我的阿公是弱視。二個人的身體各有缺陷,遂結成莫逆,時常一起到南投戲院去看戲。一個聽一個看,然後一起拚湊劇情。我恰好在隔壁做功課,兩人討論聲音很大聲。我乾脆放下功課。聽他們說故事。此時的南投戲院尚無靠背椅,都是坐椅條,腳抬高高姿勢難看。沒錢買票了,就等最後10分鐘。沒人看門。可以自由進出,叫做「看戲尾」。
江水雖是農夫,生的孩子卻個個能讀書。長子和次子都任國民學校的校長,三兒江丙坤是我們這一個庄的第2個博士。第一位博士是我的堂兄,他全家移居到美國的匹茲堡,我堂伯流淚抱著公媽牌位離開台灣。
江丙坤則留在國民黨裡面發展。最後做到海峽兩岸基金會董事長。一時江府的門前車水馬龍,冠蓋雲集,熱鬧非凡。江丙坤和我堂兄。兩位博士。各自選擇不同的人生。你比較喜歡哪一位的選擇?
或者選擇第3條路,將故鄉臺灣建設成為一個民主,自由且重人權的國家呢?
到十六歲時我才離家住到台中,在這之前都在家裡蹲,到處混。到江厝如同行竈腳,甚至在江丙坤娶新娘那一天,我們成群的小孩,還在洞房裡面穿梭。把洞房門上的竹簾給碰下來。那時候的小孩好像有免死金牌一般,膽大有特權。
我親眼看到新娘下新娘車,丙坤嬸果然如傳說中的美人。
江家,原來由江老先生所建,是小型的三合院。有一間牛寮。江丙坤發達以後將老厝加以改建,成富麗堂皇的豪宅。彷彿在告示世人。大丈夫,光宗耀祖。當如是也。一時人來人往,連中國高官也來到我們的半山小所在,江丙坤過身以後,門前就車馬稀了。


有一個畫面,我在江家的曬穀場看到的,我終身難忘。
這個畫面就是老鷹抓小雞。老鷹從空中俯衝下來,以利爪抓住小雞不放。母雞著急的又叫又跳,不顧安危和老鷹奮戰。最後終於不敵,小雞被老鷹抓走。傷心的母雞。只能在地上咯咯叫。誰叫牠不減肥。
兒時歡樂已去,斯樂難再來。
至於有人以「台奸」罵江丙坤, 我則頗不以為然。
江丙坤是台中農校的學生,上學的日子必須一大早4點就要起床,和一群在台中求學的中學生,包括我家的兩位叔父,趕往5里外的南投火車站,坐小火車到台中求學。爾後到日本留學,以及得到博士學位,其過程之不易,必經一番寒澈骨,可算是農家子弟苦學出身。
政治立場不同,意識形態有異,就該被怨恨對待嗎?仇恨愈深。阻力越大。對於目標的達成。並沒有正面的作用。
臺灣要在強權的夾縫中求生存,有的扮白臉,有的扮黑臉,是有必要的。
環境越險惡,手段越要靈活。